澜霞船的顶层甲板上,阿嗔依然保留着父亲留下的花园,花园里,仍旧满种着父亲钟爱的南疆花草。(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r>此刻,威风正轻轻吹拂整座大船,那白衣落落的璃彩苑来客,早已被安排那花园之中,等候主人到来,一面欣赏波光粼粼的碧海,一面品尝东海香茗。
阿嗔在护卫的跟随下,方才绕过楼梯,一眼便瞥见了那花海中的雪白背影,只一望,便立刻判断出,来客是个女子。
“久等了。”阿嗔淡淡一笑,虽爽朗,却疏远,人已迈进花园之中,顺手解下身上夜黑的大氅,丢在下人手中。
那白衣客人霍然转身,轻盈笑道:“久闻碧海王风姿卓绝,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确是个女人,声音轻柔的女人。阿嗔却被自己的客人一惊,难掩双眼波澜。那白衣女子,脸上端正戴着张雪白的木质面具,勾勒着充满玄妙的花纹,每一笔,似乎都颇费心机,成就了一张充满震慑力的可怖面孔,令人望之心惊。
面具虽然狰狞,却未能隐藏那双格外动人的眼睛,面具后女子笑了起来,泠泠悦耳,她的眼睛,宛若清晨第一颗露珠,在晨雾掩映下,迷离而怅惘,带着清冷的哀愁。
阿嗔眉头微动,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碎的眼睛,像是即将碎裂的乌黑水晶,仿佛正发出“嚓嚓”的断裂之音。“请坐!”她收起自己的感慨,只淡淡一笑,指了指花海中的石凳,请来客入座。
四只石凳,白玉凿就,拥着一方晶莹剔透的白玉石桌,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娇艳欲滴的各色水果,有红宝石般的樱桃,也有少女笑颜般的蜜桃。
白衣客人点了点头,款步而去,轻盈落座,她的姿态十分优美,从容不迫中透着妩媚端庄。阿嗔微微一笑,在她对面落座,端起下人奉上的清茶。
茶香袅袅,微微咸涩,那白衣客人轻轻吹开茶雾,不紧不慢呷了一口,赞叹道:“海王住在这宝船上,当真叫人羡慕……”
阿嗔不置可否一笑,伸出芊芊玉指,抓起一只鲜红的樱桃,送入口中。那白衣客人静静望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发出一声轻笑。
男子装扮的阿嗔,不能隐藏的,是她女子的精致;狰狞面具下的白衣客人,不能隐藏的,是她女子的柔情。两人对望间,心照不宣,均是双目一闪,却都没有开口。
清风徐动,花海送来阵阵香气,海天一色,弥漫丝缕湿咸气息。二人品茶赏景,沉默中,阿嗔看出,来人并不是那传说中的璃彩苑主人。
对方似是看出她的怠慢,于是先开口笑道:“海王猜得不错,小女子只是璃彩苑主人的使者,名字唤作红娿。”
阿嗔双目微澜,暗叹对方心思细密,却只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本王久不在陆地,极少入碧海关,又向来与中原武林疏远,却也听过璃彩苑主人的大名,虽敬慕钦羡,却终究无缘相见。今日姑娘来到船上,不知有何见教。”
红娿听出话中隐约有敷衍之意,转了转玲珑双眸,笑道:“海王言重了,见教不敢当,不过是来求证一桩传闻。”
阿嗔双目一闪,淡淡道:“哦?”
她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下人鱼贯而入,悄悄摆上几碟精美点心,依次退了下去。红娿瞧着那几样点心,每一样都极致精美,不由笑指其中一碟,问阿嗔道:“这点心模样真好,可是东海特产?”
阿嗔微微一笑,端起那精美瓷碟,亲手送到她面前。有下人在旁,恭敬答道:“回客人,正是东海特产,宝鱼酥。”
“哦?”红娿双目闪过一丝喜悦,伸手自碟中抓起一块,小心送到嘴边,方才咬了一口,立刻大喜赞道:“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阿嗔微微一笑,轻轻放下瓷碟,端起了自己的茶盅。那下人亦微微一笑,继续道:“这宝鱼酥,乃澜霞船独门秘诀,姑娘下了船,怕是没地儿再尝了……”他恭敬一笑,见好就收一拜,顺势退到一侧。
阿嗔依然悠然吹着茶雾,微微敛眉,品着那澜霞船上特有、用海盐炒过的清茶。那清茶,乃是老茶以海盐炒制,不但别有一番风味,还有驱病爽神的功效。
红娿则仔细品尝那据说下了船便无处可尝的宝鱼酥,双眼尽是满足。阿嗔冷静望着她的眼睛,试图透过那道面具,看清她或许隐藏的狡诈。然而,红娿那双眼睛,虽然云遮雾罩,却是格外干净,只充满品尝美食的快活,毫无一丝矫揉做作。
忽然间,她对红娿多了一分好感。
石桌对面,红娿吃完一块,又情不自禁再拿起一块,方才送到嘴边,便露出一丝羞赧。那丝难以为情,在她眼中弥漫,反倒透出一股娇憨。
“多吃点!”至此,阿嗔方才卸下几分冰冷戒备,展眉一笑,温言道。
红娿又吃了几块,又饮了几口那淡淡咸涩的清茶,方才露出满意眼神,一面轻轻放下茶盅,一面难为情道:“这宝鱼酥,差点误了我的正事。”
阿嗔闻此,不由大笑,在侧众守卫下人,方才敢忍俊不禁地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安静的小花园内充满笑声,连阿嗔都觉得轻松了几分。她的神色缓和几分,于是先开口问道:“红娿姑娘方才所言,一桩传闻?”
“嗯。”红娿点头笑道,显然对这个台阶感到满意,遂接道:“江湖传闻,东海澜霞船上,有一样宝贝。”
阿嗔闻此,眼中霎时兴起一丝波澜,虽不易见,却终究没能逃过红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