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垂之时,大雪山庄的几个小厮,自侧门外发现了两具尸体,皆是同与他们当差的下人。消息传到管家王霜的耳朵里,年迈的老人不由暗自一惊。
莫非……
问号深深烙在王霜心中,他慌忙命人紧闭了所有的大门,不许有人外出。这时候,残月初升,天地间一片乍现的昏蒙,王霜一路疾跑,往屠风扬的书斋赶去。
消息传到屠风扬耳边的时候,后门外又多了三具尸体,均是不听王霜劝告的年少下人。年轻气盛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们自后门内探头,向外观望,想要一探究竟。其他人赶到之时,三人均已倒地,喉咙处依旧“汩汩”冒着鲜血,还未干涸。
听到一切,屠风扬凝神不语,书斋内异常寂静,王霜额角早已沁出了冷汗。
“全部都是喉咙开口,利刃所致!”王霜皱眉,摊开冰冷的手掌道。
“刀伤还是剑伤?”屠风扬盯着跳跃不已的烛火,沉声问道。
“乍看是刀伤,我仔细瞧了瞧!”王霜咽了一口吐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敢抬头,忧惧的脸深藏于暗影之中,颤声接道:“是短剑,又快又薄的短剑……一种特别的剑……恐怕……”他抿着嘴,不敢继续往下猜测。
“鬼影杀手!”屠风扬却毫无惧色替他说完了。
王霜一惊,鬓边俶尔滑下一粒冷汗。
夜风荡漾,摇动着窗外花丛,翻起一阵悉索之声,屠风扬亦不禁心头一冷。
果然来了!
凌虚教的鬼影杀手,每人用一柄又快又薄的短剑,势如闪电。他们自身,却一向遁形在错综复杂的剑阵之中,往往出其不意,眨眼间就深深割破人的喉咙。他们是鬼影堂修罗场中,以非人之道训练出来的嗜血杀手。
整个江湖,谁的家门迎来了鬼影杀手的足迹,便是灭门的兆头,从来没有例外。
屠风扬拧紧了眉头,低声问道:“他们都回来了么?”
“都在宅内!”王霜低声回道:“只有露毓小姐,还在外!”
“派人出去找,别让她回来!”屠风扬突然紧张道:“在外的人,都不要回来!”
“老爷,消息送不出去了,如果真的是鬼影堂到了!”王霜叹气道。
如果鬼影堂的人到了,那么整个大雪山庄,必然已经在重重包围之中了。墙外定然布满了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织满了变幻莫测的剑阵。若等到四大护法到来之时,便是屠风扬人头落地之时。
“确定是鬼影堂?”屠风扬按捺住几乎颤抖的声音,五月温润的春风穿过书斋,却令他只打冷战。
“十有八九。”见多识广的王霜,此刻几乎可以确定道:“一般人没有那样的功夫。”
“凌虚教与露霜阁结盟没错,可是……”屠风扬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却从未与他们结下梁子。”
“老爷,这事……恐怕还得问问三少爷和露毓小姐,”王霜凝神道:“他们此行前往露霜阁,出了哪些事?”
“果然!”屠风扬一个激灵,大喝道:“给我把三少爷叫来!”
夜深了,月亮在浓云背后隐约出没,风吹花香,庭院里充溢着甜美的气息。
终日里沉浸在迷惘和失魂中的王遮山,听到了急急赶来的王霜口中说出的“鬼影堂”三个字,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昏昧良久的双目,突然绽放出鹰一般锐利的冷光,沉声道:“走!”
二人一前一后,匆匆往屠风扬处赶去。王遮山焦急的脚步,王霜几乎不能追上,他只好一路小跑。等他到达书斋之时,只见王遮山腰板笔直,正跪在屠风扬白袍微微飘动的脚下,动也不动。
“不行!”屠风扬的声音坚定而沉着。
“师父!”王遮山内伤未愈,情绪激动,几乎窒息。他摇晃了一下,嘶声道:“这是我闯的祸!”
“现在说这些没用!”屠风扬大手一挥,凛然望着刚赶到的王霜,沉声道:“召集堂主们,在龙虎厅议事!速去!”
“师父!”王遮山一把抱住屠风扬的双腿,急切道:“凌虚教向来恩怨分明,若是将我交出去,他们一定不会为难大雪山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大雪山庄,从不交人!”屠风扬一字一顿道,严肃神色,不容反驳。
王遮山颓然松手,眼睁睁看着屠风扬大步往外走去,不禁大喊道:“师父!”
这一声,几乎泣血,屠风扬却头也没回,转眼便出了回廊,一路往龙虎厅赶去,王霜早已率先赶去召集众堂主了。
王遮山一个人,伏在冰冷的地上,红烛在他身后跳跃,暖风自他耳畔掠过,这分明是五月里晴好的一天,却令他觉得如此阴森冰冷。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由感叹,自己是一个无用的人。
一种沉重的绝望重重击打在他心口,几乎令他崩溃。
“大雪山庄,从不交人!”屠风扬最后这句,刀子一般扎在他麻木的心口,突然刺出了灼烫的鲜血,终于令他打起了精神。
这时候,曲折回廊中漆黑一片,所有人都赶去龙虎厅外警戒了。王遮山踉踉跄跄奔出书斋,扶着回廊粗糙的木柱,抬头望见了暗蓝夜空,泛着泠泠的黄色月光。
他顿了一下,突然急急往龙虎厅去了。
夜空凄迷,月色迷蒙,龙虎厅外的广场内,黑压压站满了大雪山庄的刀师和家丁,各个手持着雪白如电的大刀,在黑暗中伫立如塔。
龙虎厅内,灯火辉煌,还留在大雪山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