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对严若儒的计划越来越深信不疑,在她看来,只要有她这个深谙床笫之欢的尤物姐姐挠着惠帝的心,那些个生涩的女孩子,如赵怜儿、肖氏姐妹之流,纵然入得宫来,艳冠群芳,也必定会如烟云过眼,邀宠无门。(..网首发)
夜愈发冷寂,如一张无情的大手,笼罩在大宫座座巍峨宫殿的上空,遮蔽了人们的眼睛,一任它在私欲横流中,悄悄腐烂朽溃。
清晨的光,又如约向大地投射下第一丝暖意。
浅夕已经坐在妆镜前,迎来更温暖、更生机盎然的新一天。
一边梳理着主子黑玉般的乌发,琼花一边抿嘴偷偷的笑。浅夕毫无知觉,末了,梳理完毕,琼花终是绷不住笑,大声问道:“帝姬还用早膳么?奴婢瞧着主子今儿一天,不用吃也使得。”
愕然惊觉发髻已经梳好,浅夕会出琼花的意思,不禁红了脸。
昨夜,慕容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大约看自己在出神,小丫头便猜她是高兴的云雾不知,所以出言取笑。
浅夕也不辩驳,她委实是高兴的。
从前为了报仇,她总是对自己的执念心怀愧疚,仿似要辜负了慕容琰一番深情厚意。
直到慕容琰叮嘱她:临敌莫要瞻前顾后,当放下顾虑一往无前;这次,又亲自请了董惟元回来为太子师,给大燕的留出希望和后路。她才觉得自己彻底放下了负担,重新又站回了他身边。
这样的敞亮,这样的心怀无穷之力,她又怎能不由衷高兴。
不过,方才她发愣,委实不是在回味甜蜜,而是在想着另外两个,令她并不甚愉快的人严若儒和柔妃。
严若儒的身份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是严望山遗子无疑。他玩弄秦月胧、借秦月胧之手谋害自己,都是为了报复,至于进宫,显然是抱着更大的野心。
赵家此番请到了董惟元为太子师,衮固了太子的储君位置。只要太子学有所成,就算将来赵皇后真的出点儿岔子,对太子的影响也不会很大,至少不会如现在这样大。
但如果严若儒想在皇嗣上头打主意,怎么可能对此变故无动于衷呢?他又会怎么应对?除掉太子么!眼下,他应该还没有走到鱼死网破这一步,且以严若儒目前的能力,也应该还做不到既除掉太子,又保他和柔妃万全。
至于董惟元,那是老人精一样的智者。严若儒但凡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会绕着走。以免在这样的人面前做跳梁小丑,最后会无所遁形!
那么剩下的,唯一就是皇后了。除去赵,或者至少把赵从后位上拉下来,应该也是柔妃心中所愿,而没有了赵的庇护,太子就会直接暴露在争斗的漩涡中了。
严若儒到底会怎么做?
身处宫外,总是有些鞭长莫及。眸中闪过坚毅,浅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在变故危机中,寻到切入的契机,先发制人。
而发现机会,最好的地方,莫过于近在咫尺的长公主府。
宋夫人卢氏,虽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钧哪里的消息也多,但是卢氏见识终究有限,只怕有许多蛛丝马迹,都会被她忽略,可跟长公主里的那些夫人们凑在一起说说聊聊,眼界便要宽阔许多了。
一如平时的晚宴。
夫人们对浅夕的戒备之心,越来越来低,所谈也越来越宽泛。尤其是相处之下,发觉浅夕并不像传说中三戏赵后那样的尖刻,颇有几位夫人对她亲近起来。
于是,浅夕听到了许多更精准细致的消息,比如有关这次选妃,初步通过遴选的赵侄女赵怜儿、赵母族肖氏的两小姐妹、甚至包括裴颐华的……
一位夫人还亲热的拉了她,悄声道:“这次选妃,一半留用宫中,一半要给皇族王室赐婚。帝姬亲事皇上至今还未定,可莫要再错过这次机会!”
“这,与我有何干系?”浅夕佯装羞怯。
“傻丫头,跟本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夫人手指一点,瞅了她道:“能赐婚的,多半都是适龄的王室亲族,赶紧瞧好一个,去求太后。到时候就是大家一同御旨赐婚,还怕他一人一家,敢例外不从?”
这些夫人皆知浅夕“声名”在外,无有世族子弟敢出言求娶,所以,都纷纷给她出主意。当然,这里头也有赶紧给她找好着落,免得万一哪天殃及自家的意思。
浅夕听罢,果然动容。
她倒不是真要借机嫁出去,只是这个由头委实是让她可以频繁出入永乐宫的最好借口。
收获匪浅,浅夕满意而归,出了二门,就见石径上一道孤清遗世的身影,挡在路当中。
左右皆是花墙、修竹,浅夕无声叹息,元堵在这里,毋庸置疑就是来截她的。
“殿下……”
浅夕刚一开口,元就转了身。一霎间,仿佛天上的月光都聚在那双浅色的眸中,清冽、寂冷,却唯独不透彻。
没来由的有些伤感,浅夕微微愣住。
不论何时,她看到元,总是不由自主会想到秦钦。两人都是秀如竹、清似泉的美男子。但是秦钦的飘逸淡泊,在于他由内而外,对世情的通透和清正之气。而元则更像未见真章的玉璞,浑然天成,温润含蓄。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块不甚通透的玉璞,总让人隐约觉出它仿佛已经历了无数沧海桑田,世事如烟……
凝视良久,浅夕到底闻到了元身上酒水的味道,那是最清冽的梨花白,雅士的酒。可浅夕仍然觉得,酒的味道不该出现在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