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一番近乎于交代后事的嘱托,深深触动了程涛,程涛当即表示愿意随李仲飞一同进京,言辞恳切地说道:“李兄弟,你我二人从青螺岛便认识了,后来又在江北跟着圣上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如今,就让我们最后再并肩战斗一次吧!”
“程大哥,事情远没你想象的那般严重,兄弟我又不是去赴刑场,何必说得如此悲壮?”李仲飞想笑,却最终咂咂嘴,咽下了一口苦水,“飞虎军五营主将全遭了马参毒手,几近一盘散沙,语艳虽精通军务,但毕竟不是军中之人,如今南北二营只靠谭将军一人打理,又怎能忙的过来?不如……”
程涛将脸一沉,不悦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俺老程自认与韩大人交情匪浅,和你一起也能帮上点忙,再说了,俺老程身为豹卫副将,就算躲起来不露面,早晚也会被朝廷找到头上。”
曲端在台下听得仔细,突然叫道:“李将军、程将军,我曲端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马参的脑袋是我亲手拧下来的,我愿随你们进京请罪,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下眉头!”
“你就别再添乱了!”程涛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拉着李仲飞便跃下了点将台,在众人的依依惜别声中,二人带着押解马参三夫人的马车缓缓离开了军营。
夕阳西沉,红霞满天。
随着马车拐入官道,飞虎军大营早已隐没于郁郁葱葱的山林之后,只有东北角那座高高的哨楼仍依稀可辨。
在路上,李仲飞问起了曲端等人的出身,不禁让程涛感到有些意外,轻叹道:“我原以为你会为了如何向圣上交待发愁,谁知你竟还有心思关心那等闲事。你想过没有,若过不了眼前这一关,你或许将与飞虎军再无瓜葛?”
“怎么没想过?只是没你认为的那般看重罢了。”李仲飞笑道,“反正当初进京时的目的早已荡然无存,大不了向圣上请罪辞官,带着陵儿和语艳回归江湖,云游四海去。”
他语气一转,眼望北方道:“只不过没能把飞虎军亲手交回辛大人手上,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程涛略作沉吟,突然眨着眼道:“我猜不错的话,你没有执意将马参明正典刑、当众处死,其实并不是怕在韩大人那里难以交差吧?”
“你看出来了?哈哈,区区一个马参,杀了便杀了,天大地大,谁能奈我何?”李仲飞哈哈一笑,随即又有些黯然道,“我只是担心我走后飞虎军会遭人报复,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江潮的眼睛,而且曲端又带头将马参碎了尸,唉,我算是白费心机了。”
程涛苦笑一声道:“时也命也,飞虎军能有今日已经多亏了你从中斡旋,否则早在衢州城下便已劫数难逃。”
“飞虎军的确有太多的问题,但确是一支能打硬仗的军队。”李仲飞不无唏嘘道,“如果不是遇到马参这么一个混蛋上官,也许早已磨没了戾气。三个月无粮无饷,吃不饱穿不暖,换作谁也会急眼。”
程涛叹口气,瞥了一眼马参的那位三夫人,压低声音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只因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从未敢跟任何人提起。那马参如此胆大妄为,我总觉得并非他的本意,而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支持。”
“何出此言?”李仲飞看出他的顾虑,挥手让马车先行,自己则和程涛放缓了速度。
听着车轮在崎岖的山路上摩擦出的“咯吱”声,程涛小声道:“按常理而论,马参即便再贪婪无度,但凡有一点脑子,就不应该将三个月的军饷开支悉数吞掉,若只贪一半,甚至一多半,断然不会引起耿达等人的警觉。要知道豹卫这次进山操练,可是依照上等禁军标准发放的饷银啊!较之往常足足多了两倍有余,几乎快赶上大庆时的特例银俸了。”
李仲飞不以为意道:“马参若能想的如此周全,恐怕连伸手也不敢了。程大哥,一个人只要心生贪念,很容易便会冲垮理智。”
“话不尽然,”程涛摇头道,“马参能做到龙师副将,绝非一无是处,我觉得这件事并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李仲飞笑道:“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但愿是我多心了,”程涛紧锁着双眉,回头望了眼飞虎军大营的方向道,“其实从刚开始建寨安营,我便觉得有太多蹊跷。营寨地处盆地,北山上又有充足水源,一旦被重兵阻断山路再引水灌之,数千飞虎军顷刻之间便将灰飞烟灭!”
李仲飞摆手道:“这一点语艳也曾提起过,我记得当时还是你向她解释的,说那只是一座临时营寨,练兵结束后便会弃之不用。而且事实也正是如此,若一切顺利,转过来年我们就该动身北上了。”
“那番解释是韩大人让我如此告诉你的,”程涛叹道,“但你有所不知,就在北山的瀑布上游里许之外,还修有一道水闸。”
李仲飞奇道:“水闸?何用?”
程涛一上一下将双掌相向,缓缓分开尺许又猛地合在一起,沉声道:“蓄水成洪!”
“什么?”李仲飞大惊失色,半晌方道,“朝廷这是想收编飞虎军,还是想灭了飞虎军啊?”
程涛苦笑道:“信州知府隗季及其全家老少三十四口的死,已令圣上龙颜震怒,若非飞虎军在平定李远沛和赵晋谋反之事上立有大功,早下旨彻查了。”
“既然认可了飞虎军的功劳,又将其并入豹卫,却为何在暗地里对付他们?这好像说不通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