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忠收了这一箱的三十贯,捧在手里有些沉,他知一大早梁又梦去了外边,房门又被锁上,便带着钱箱到了嘉言屋里,
此时嘉言正睡得香,他把箱子放在榻边,守了一会,又有人在院里叫唤,原是七叔跑來,让他去对对账,家中有一笔钱不太对劲了,
洛忠问多少,老头忧心忡忡,低声道:“五百贯,”
他心里一盘算,正好是自己送老二的嫁妆,这么快就被老头发现了,
为着不引起嫌疑,洛忠还是装模作样地跟着七叔去了账房一趟,
翻出账本來,他看仔细,确是自己挪出去的那些,不过名目有些不太对劲,原先其中有好些笔被分摊到今年的赋税里,剩下的地产他以各种借口,通过中间人转手给了荀家,这一进一出的钱也是分摊在各种支出上,可是账本里赫然写着嫁娶两字,还是用朱砂标的,下写五百贯,
七叔不太明白,而且账本只经过他和洛忠之手,自己沒写过,那肯定是这位少爷注明的,
家人核对收支,翻出众多票据凭据,一查,账面上每项都凭空多出了一贯两贯,加起來刚好五百,
这事至此其实很明了了,七叔把洛忠带到一边,私底下问起來:“少爷可是你动了手脚,”
他神色尴尬,极为不情愿地承认了,把自己送老二的那笔钱去向都说了清楚,
老头看看身后忙活的一群家人,小声跟他支招道:“五百贯对云家來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次我帮你扛过去,可沒有下次了,”
但见七叔嘱咐完就回身拍着脑袋笑说道:“哎呀,我这记性可是越來越差了,这红色的标记确是我做的,上回董家的二娘子不是定亲了吗,这是云夫人生前吩咐过的,老二嫁出去可是少不得云家出点嫁妆,,”
他解释了一通,又是把过世的董无归给搬了出來,他一个老资格说这话沒人不信,但也沒人真信,偷偷瞟一眼洛忠,也就把这事翻过去了,
传到云长天耳中就成了,七叔从云家各人的开支里均分了点出來给董家老二做陪嫁,
云家上下一方面听说这事,一方面也再次生出对云洛忠的议论,但明面上他们还能说什么,也只有以那点被迫加上的心意來道贺董家娘子的好婚事,
梁又梦还沒坐稳,一手就掌在桌上,她有些不顺心,向立在窗前的慕亦抱怨道:“这老头真多事,不然还能狠敲云洛忠一笔,”
慕亦眺望着远处银白的苍穹,眼前偶尔有水滴从檐上落下,这是除夕的早晨,刚下过一阵雨,空气清冽的很,
她回身与梁又梦倒了杯热茶,劝道:“云家还是有人的,不是所有人都跟云洛忠一样傻气,”
“他可精明着,万一哪天他要不为了董嘉言开始为自己着想了,我更得费心思,”梁又梦吹了口热气,可是还嫌太烫,便悻悻地放下,
慕亦听此明白过來,她是想用衷瑢去牵绊董嘉言,好牵着洛忠的鼻子走,
但她不禁要问:“你这么有把握能用一根线带动他们三个人,”
把握肯定是沒的,梁又梦自己也时常心虚,但是都走上这一条路了,回头不得,再说她每天走一步看一步也刺激着,说不定自己恰恰就适合做个坏人呢,
梁又梦沉思几许,只听她说道:“如果沒有上回收來的那些钱,我可能会退缩,不过,既然让我尝过甜头,这糖水羹我一定会拼了命去分一碗來,”
午后一过,人就变得特别慵懒,很多夫人小姐都睡了去,云大少爷房中还有位娘子正趴在书桌上埋头苦干着,
衷瑢想不好自己能做点什么來挣些私房钱,幸而何音答应她,如果她能做出好的曲子來,他便高价收购,权当抵债,
昨晚去梦里游了趟仙境,让她听到了不一样的神乐,那泠泠丁丁的高山流水带给她不一样的冲击,一早醒來,趁着还有点印象赶紧提笔去记,
只是出了梦境便是一趟轮回,上辈子的记忆不好全都带到现在,她回忆了一上午,就写了点残损片段,再也沒有什么惊艳之处,
云长天已在家休息了三天,与九娘一起也接待了整整三天來家里拜年的亲眷,明日一早还要随文武百官与皇帝去团聚,一时间反倒是沒了空來与她玩耍,
衷瑢多日不曾与梁又梦见过面,也不晓得她收到钱后有沒有找到好的宅子,可以尽早让净姨搬过來,
正想着,有小丫鬟跑过來说是汀娘正赶了车在门外等她,
梁又梦接上衷瑢,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说道:“我把净姨她们接到城里來了,本來昨天就想告诉你,但净姨身体不大好,光是找大夫就找了一整天,今天才有空拉你去看看,”
“她人还好吧,我听她一直念叨自己沒几天好活了,心里就沒畅快过,”衷瑢替她忧心,说的话里都是怨净姨老是诅咒她自己,
梁又梦劝她安心,大夫说沒什么大问題,
两人议论完净姨的事,衷瑢免不得要问起这宅子在哪里,多少钱定的,
问到后來她却得知这买宅子的五十贯都是梁又梦一人所出,
这有些奇怪了,衷瑢赶忙追问她让家人送去的那箱子铜板呢,
“沒有啊,这两天都沒见你又沒你消息,我自己手上有些闲钱,就先付清了,”她对此真的是不知情,
商量了半天,梁又梦问起:“会不会是那家人私吞了,你可还记得他模样,”
“记得,长得丑了些,可是人还挺爽快,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他拿了走吧,”衷瑢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么一个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的男人会做贼骨头,
梁又梦当即骂她傻,什么叫人心叵测,谁会自己在脑门上写个贼字,
一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