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孤寒。
枕边的人呼吸平稳,显然已经入睡。周南生轻轻地把她圈回怀里,在深沉的夜色里努力睁眼想辨认她的模样。她是不是似笑非笑?她是不是冷肃锋利?
她的话里说,没有料想到他会维护她。她像旁观者一样看他被父母忽视。她把自己视作这个家庭的局外人。温和不计较是因为她不在乎。此次她之所以不再温和应对,她之所以反击,是因为她觉得事情触及了她的血亲,及她和他还没有孕育的孩子。唯独不是他。
她对他的感情,远比他对她的要少得多。
周南生正是从整件事情及她的言语中捕捉到了这个讯息,才觉得自己被击溃的。
以前她告诉他“我不想嫁给你”,让他在心里削出一个骨肉分明的她。那时候他仍然有勇气去争取,坚持不退婚。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终于娶了她,却并不意味着就得到了她毫无保留的爱。
他睁着酸涩的眼睛,几乎想流下泪来。终于他只是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自己枕回枕头上,情不自禁地把她抱得更紧。
只有这样,才能确知她是属于他的。
~~~~~~~~~~~~~~~~~~~~~~~~~~~~~~~~~~~~~~~{一本读}{小}说 3~~~~~~~~
唐荷昨夜知道饭桌上争吵的过程的时候,就忍不住叹气了。
其实无论是对公婆态度上的差别,还是对昨天大嫂偷奸耍滑让自己一个人干活,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发过怨言。因为就像她所说的一样,没有超过她的底线,她不放在心上。
甚至于昨日她先做完婆家的活再回娘家的思路,其实也没有错。意外只在于,七伯娘出来为她抱不平。反而引得周老爷子和周老爹不悦,觉得伤了面子。
另外周南生出声维护她,让徐氏觉得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原本心底对三儿媳妇略有歉意,最后反而恼羞成怒。
她完全可以预料到,经此一事,以后她的日子要比之前还要难过了。
只是她也不能把责任归咎于七伯娘的好心,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揭过此事。
一夜过去,她对跟周南生说了那一席话,也隐隐有了悔意。无论如何他已经尝试维护她,她可以引导他做得更多,这总要比失态且刻意激怒他来得好。既然她嫁给他成为事实,他的家人这一生也是她的家人,她没必要弄僵与众人的关系,对事情的回圜或改善帮助不大的怒火,其实并没有多大发泄的必要。
唐荷忍不住苦笑,她以为自己比他成熟,但与他越来越亲近,她也端不住十分的冷静了,昨夜心中有怒气,把持不住,就想着也割伤他才好。
一个人能伤害另一个人,也不过因为那个人在乎她。
唐荷抱歉地亲亲他的脸,下一秒他睁开眼睛,有点忐忑,有点激动,“小荷……”
“你醒了还装睡?”她又亲亲他的眉眼,“昨晚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生气的时候,有时会口不择言说一些过分的话。”
瞬间就被治愈了。原来他这样轻易被左右。他想问她的感情深浅,又不敢再探究。此刻他心中已经小小雀跃,却又有点发苦,于是低低地说道,“你的话我想了一夜……给我点时间好么?”
唐荷点点头,“嗯。”
~~~~~~~~~~~~~~~~~~~~~~~~~~~~~~~~~~~~~~~~~~~
昨夜徐氏回房后本来怒火中烧,絮絮叨叨三儿媳妇这不好那不好,偏偏数落半天,发现她还真没几样做得不好的。最后哑了口,自己跌坐在床上,唉声叹气老半天,“老天爷嘞,早知道挖个茨菰闹出那么多事,我就不管了,你们爱啥时候挖,爱谁谁挖都成。”
周老爹经过半天的冷静,被儿子挑起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小荷是勤劳肯干的人,这回由头至尾我也没听她说半句话。”
徐氏想想好像也是。
“这事到此为止,以后你甭再提了。”
只是夜里他们还是隐约听到南生夫妇的争吵,两个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心里还揣着事,不想一大早就见儿子儿媳和好如初毫无芥蒂的模样,都不由有些吃惊。
唐荷一如往常跟长辈问好,她的笑容向来明媚坦然。就是徐氏心里还留了两分不高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媳妇笑模样讨人喜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原本在酝酿了一早上的刻薄话到了嘴边,始终说不出口。只是这事就这样揭过,她又有一点不甘心。因此脸绷在那里,也没有回应唐荷的问早。
一旁的周老爹手肘碰碰婆娘,暗示她别过分,自己笑着问儿媳妇,“小荷,昨天你累到了,昨晚休息好了吗?”
唐荷笑,“我年轻,干一天活也没什么。昨晚睡得很好。”
好什么,明明跟我儿子吵架了。徐氏心里悻悻的,想张口问明白问的是不是干活的事,又觉得下不来台阶,就在桌子底下暗示地踩了自己男人一脚。
周老爹吃痛,被媳妇一瞪,只好假咳一声,略微尴尬地开口问道:“南生,昨晚你跟小荷吵架了?”
被问话的夫妻俩顿时被正喝着的粥呛到了,唐荷更是睁大眼,果然她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做父母的对子女的干涉程度吗?
“没吵,”唐荷还是很快笑着回了话,“我们俩闹着玩。”
周南生看了媳妇一眼,低下头掩饰性地咳了几声。
唐荷睁眼说瞎话,杨氏却比她厉害,她如往日一般熟稔且亲热地接过话头,笑着说道:“爹,您瞧他们俩,时不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