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府中的一切,熟悉中带着些许的陌生,梧桐和槐树的枯黄落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刚刚落下又被卷起。它们跳跃着、旋转着、轻舞飞扬着翩然落下,如一只只可爱的小精灵,他看着看着唇边溢出丝丝浅笑,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已然是深秋,远处深山小路两旁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衫,它们只好枯秃站在那里,等待明年春日的来临,漫长的等待亦令它们有了自我保护的能力,抗击冬日的严寒与暴雪,只待来年向世人展视自己曼妙的身姿。
不知不觉走到后院,树下放着一把竹椅,几片落叶静静躺在上面,想必这便是娘亲闲来无事时独自一人修心养性的地方,他仿佛可以看到虞玉烟独自一人安闲舒适的享受这美好的闲暇时光。
脚下早已枯黄而衰落的小草随着他前行的步伐发出轻微簌簌声,衣袍摆动,若有若无沾上几片残草。
他来到树下,拂去竹椅上不肯离去的落叶,一撩衣袍下摆,悠然坐下,双手抱头,竹椅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动,好不惬意,秋日微凉的日光透着光秃的树桠,穿过残破的黄叶打在他的俊朗的面上,远远看去,好似一副被人精雕细琢过的石像,他便是这庭庭深院秋日里最美的风景。
他长舒一口气,轻声哼着小曲,微眯着双眸假寐,十余年了,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回到家中,自小被父亲送走,十多年往来于贾世伯与家中,未得到父亲的命令更是不得私自回家,就在三年前贾世伯过世,父亲才松口,这与他而言,便是天大的喜讯,他曾一度认为父亲与母亲将之抛弃,后来才知就如今日父亲言知那般,如今回到家中心中自当是万分感慨,这十余年来走南闯北,殚见洽闻总算是一种阅历。
犹为在北国漂泊的那段时日,为他今后大展宏图增添了浓重的一笔。他清楚的记得他到得那时亦是这般秋日里。
南越地处中南,秋日自然与北国大不相同,在北国,每年到了秋日之时,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这些都是故国的美好景象。
在北国不出门之时,清晨起来,泡一杯浓茶,往后院凉亭一坐,便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
牵牛花,一直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