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传来桑蕖凌乱的声音,却拼凑不起一句完整的话语,仿佛被风狂吼着撕得片片无痕。 纪琬凝眯眼望去,不远处,桑蕖双腿紧紧攀附在碗粗的树干上正眯着眼努力的喊着什么,远远看去,她略微肥胖的身躯如一只熊猫在讨好远处的游客,纪琬凝破涕为笑,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就在这时,风渐渐小了,眼前渐渐明朗起来,天空不再黑压压令人喘不过气来,好似一只通人性的精灵,纪琬凝还未回神来,只见桑蕖欢喜的从树上蹦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纪琬凝面前,扶她起身,有些娇喘道:“琬儿姑娘,你还好吗?真是累死我了,还好我聪明,抱住了那颗树,这天气真是多变,看样子,晚上要有一场雨了。 ”
纪琬凝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摇头道:“没事,这点风不算什么。”是啊,这点风算什么呢?与她这些年经历过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抬眸看了一眼满脸灰土的桑蕖,不禁扑哧一笑,拿出巾帕为她拭去面上的脏物。
谁知桑蕖却将她的手推开,大大咧咧,道:“桑蕖皮肤糙,用姑娘手中这般上好的巾帕怕是暴殄天物了。”说着她双手覆脸,在面上胡乱搓弄一翻。
而后抿嘴一笑,胖乎乎的小脸上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线:“可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大的风居然没把你吹走。”
纪琬凝停下手中的动作,哭笑不得道:“地球有引力,人活在这地球上,有引力的支撑,人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被风吹走?”
桑蕖眸光滴溜溜的转,好奇的看着她:“什么是地球引力?”
她忽然想到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地球引力一说,讪讪一笑:“没什么。”
就在桑蕖发呆之际,纪琬凝已整饬好自己,拉起桑蕖,淡淡一笑道:“走吧,夫人还在等着呢。”
桑蕖一边在后面走一边噘着小嘴,不悦道:“桑蕖知道自己是个粗人,没有姑娘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好学,不上进啊,若不是从小家里穷,读不起书,请不起先生,不然桑蕖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里什么都听不懂,又羞又臊。”她忽的想到,彼时他看到少爷与小姐在厅中吟诗作对,舞文弄墨,自己却像听天书一般,那时,她便好生羡慕,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如这般出口成章,满腹经伦。
纪琬凝心中一叹,她不是听不出桑蕖心中的自卑,这个时代,没有二十一世纪所谓的九年义务教育,穷人家的孩子是根本读不起书的,运气好的,会被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选为陪读,借此可以识文习字,运气不好的,自小就要背负起家里的一份责任,为生计奔波。
她无奈摇头道:“桑蕖好学是好事,只是这个地球引力之说,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桑蕖犯起了倔强,道:“去前院的路上无聊,听听也不错,不然这一路上你与我大眼瞪小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