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燕听了,心中对韩星湖的敬畏又加了几分,忙说道:“是臣有失所查,分配不当,韩宫令”
韩星湖抬起胳膊打断顾燕燕的话,顾燕燕只好臊眉耷眼地低下头,视线也不知停留在何处,便盯着自己绣鞋上的一团花,看得眼晕。
四周一片寂静,乐琼台忽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暗自懊悔自己刚才太过冒失,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韩星湖的注意,尽管她心里百转千回的慌乱。
韩星湖低低的咳嗽声从上方缓缓传来,乐琼台身子一晃,艰难地抬起头,却听见韩星湖缓缓地问道,“步月,你需要加人吗?”
“回宫令,尚宫局运转正常,暂时不需要加派人手。”江步月站起身,老实地答了。
“盈盈,尚寝局需要吗?”
蓝盈盈眼波流转,无限媚意。她模样娇嫩,身姿妖娆,即使不刻意打扮,也显得有些轻佻之气。平时在韩星湖面前极其喜欢装傻撒娇,声音娇滴滴的好似小女孩,可今日看韩星湖面色不善,便收起装疯卖傻那一套,声音都严肃起来,老实地回答:“臣局里人手虽不足定额,但大家做事认真,不推脱、不懈怠,因而也不需要。”
韩星湖点点头,“嗯。如此这般,便将调配到尚宫局和尚寝局的四人,全部划入尚服局吧。琼台,尚服局增加六人,可以了吧。”
不要说乐琼台大出意料,众人皆是有些吃惊,蓝盈盈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退,就冻结了,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滑稽。韩星湖接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年老体衰,也不能常到你们各局去走走,了解情况。你们各局主管便是我的眼睛和耳朵,替我去看,替我去听。”她眯着狭长的眼睛往众人脸上一一看去,动作神情了如指掌。
“是。”众人齐声答道。
韩星湖食指按了按额头,不禁流露出少许疲惫,:“既然如此,便回去吧,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不辱使命。”
“是。”六尚主管连同顾燕燕一起退出去。顾燕燕见蓝盈盈似乎大为光火,便有心躲着她,刻意放缓脚步,想等她走了再离开。不想蓝盈盈却是个不肯轻易饶人的,眼光一直勾在顾燕燕身上,见她慢悠悠地不肯上前,也没纠缠,撇撇嘴角大步地走了。顾燕燕长出一口气,谁知,刚出大门,蓝盈盈就冷不丁地从影壁后面窜了出来,对着她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顾嬷嬷,你倒是会做人,哄得韩宫令高兴了,什么都依着你。”
顾燕燕知晓她刚才吃了瘪,心中有气,又不敢直接和乐琼台起冲突,便故意找她撒气,便示弱道:“蓝尚食说笑了,只是凑巧罢了。”
“是么?”蓝盈盈扯下一枝松枝在手里玩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刚出来的乐琼台和叶小桃,样子凶狠狰狞,好似被激怒的野兽,要伸出利爪将她二人大卸八块。
顾燕燕看得心惊,想不通蓝盈盈为何处处刁难乐琼台,她们二人都为农家女出身,到了这个位置多有不易,本应该惺惺相惜才对,可她似乎总是以让乐琼台出丑丢人为乐,好像这样她便高贵了些。顾燕燕打定主意要远离是非,瞅着赵洄出来,便说道:“赵尚功,你的风寒可好了些?”
赵洄前几日病了,皇后恩准回家休养,前日刚回宫,可看上去神情仍旧恹恹的,“好些了,有劳你记着。”
“我家乡有治风寒的土方子,不如我和赵尚功回去,替你按摩揉捏一下,身上就不那么倦了。”顾燕燕扶着赵洄手臂,眼中是殷殷期待。
“那便劳烦你了。”赵洄虽生性淡泊,不喜争斗,但也不会轻易负了别人的意思,便任由顾燕燕搀着她,往尚功局走去。
蓝盈盈站在松树下也不动,眼神紧紧盯着乐琼台和叶小桃。叶小桃拉着乐琼台疾走,乐琼台小声嘟囔,“怕她做什么?是她自己不要的。”叶小桃捏了乐琼台手背一下,也不多说,拉着她的手低头往外走,迎面正遇上刚回来的简析,她手里捧着一个圆肚大敞口白瓷花瓶,里面几头葱绿的水仙,有枝高的已经抽出嫩黄色的花苞。简析见了她二人,顿住脚步,“两位主管慢走。”
叶小桃借着水仙花与简析闲话几句,便和乐琼台离开了。简析看蓝盈盈还愤愤不已,走上前去说道:“你又何必如此呢?”
蓝盈盈推了简析肩头一把,“要你管!”说完便扬长而去。简析望着蓝盈盈背影沉吟片刻,拢拢水仙花叶,进了大殿。韩星湖正拿着新入宫女史名册看,简析把水仙放在茶几上,笑着说:“宫令,今年的水仙按照您的法子养的,果真开得要早一些。”
韩星湖凑过身去看,拨弄着花枝说道,“把红纸拿来,剪几朵套在枝干上,这样衬着也喜庆些。”
简析拿来红纸和剪刀,剪刀在韩星湖手中辗转几下便落下几朵栩栩如生的红梅花,她捏着一朵一朵地挂在水仙浓绿的枝叶上,眉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