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歌起身,上前一步,手指拂过两尊牌位,惯来冷心的她却难以平复心中那股暴躁又恨入骨髓的情绪。
“歌儿,你相貌最相近你娘,幸得上天怜悯,把你送回给爹了。你放心,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回家了,爹会连你娘的那份,照顾好你,不让你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烈震庭面色瞬间苍老,眼角有泪水溢出,目光带着欣喜彩光,话间是疼爱与慈祥。当日烈如歌带着乐乐回府,又不见乐乐的爹,心有所疑惑。之后多日,不见有人来府寻烈如歌。
加上锦澜在耳边的猜测,烈震庭当下认定乐乐是烈如歌未婚生下的私生女。如此不耻败坏家门之事,烈震庭觉丞相府与烈家的门面尽给烈如歌败光,勃然大怒。
可仔细后想,此事已成定局。流露在外十年,一想到自己的女儿遭遇惨绝人寰的对待,烈震庭心生愧疚。算来是他的过错,倘若当年他保护得了她,她便不会凄惨被劫,而他早以为她已死,未曾派人查证。
“女儿还没恭喜爹将喜获麟儿,姨娘这一胎,该是爹所期盼的儿子了吧。”红唇扬起一不明的弧度,烈如歌低声道,语气不乏嘲讽。她刚回府,锦澜便怀孕了,这事真赶得巧啊,猫腻多啊。
烈震庭眉眼显露狂喜,他位居高位多年,最遗憾地便是一直无子。现年近半百,没想到居然会老来得子。
烈如歌看烈震庭那张眉开眼笑的脸,知他已认定锦澜腹中是个带把的。呵呵,这有趣了,猜猜锦澜会不会如他愿。
“歌儿,你刚回府,怯意丛生,爹不责怪你。只是你要多与你姨娘妹妹走动,一家人生疏会让外人笑话丞相府。”烈震庭记起烈如歌这几日闭门不出,也拒见客,锦澜与烈若溪吃了多回闭门羹,沉声责备道。
烈如歌纤纤长指勾起胸前一缕墨发,了无生趣。暗中嘴角撇了下,提起小竹篮,意兴阑珊地往外走,对烈震庭拿出父亲的威严的嘱咐置若罔闻。
“歌儿!”威严被自己的女儿挑战,烈震庭面色难看,沉声不悦至极严厉地喊道。
烈如歌脚步一顿,巧然回首,烈震庭面色微缓,仍然黑沉的深。
眼角含泪,烈如歌捏着娟帕,声色柔弱不禁风,“爹,女儿是怕不被待见。若溪妹妹是既定的太子妃,姨娘又……女儿带着乐乐,名誉差,若不是想念爹,女儿不会回丞相府,带着乐乐流露街头就了却一生罢了。”
烈震庭身躯一震,悲从中来,他的血缘本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如今却沦落到……
上前几步,烈震庭抬手慈爱地抚摸着烈如歌的发顶,教导道,“歌儿,以往的,便让我们都忘记了吧,你仍然是丞相府嫡出的二小姐。以后,有爹在,有太后娘娘在,你莫要怕。”
烈如歌点头应道,接着耐心听完烈震庭的教诲,才抬步离开。
外头夜色浓重,堂内烈震庭一身白鹤松枝繁纹华袍,目色沉霭,夹着几抹的复杂隐恻。
良久后,烈震庭转身,看着躺桌上摆放的两个牌位,深叹出一口长气,“罢了,她要不做出格的事,我权当补偿她这些年来的苦。”
老谋深算的烈震庭内心震惊又复杂,他在朝廷多年,现看不透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烈如歌的回来,他预感并非如表面那么的平静,她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计谋着什么。
一面,他薄怒与不悦。一面他不忍与愧疚,不想与她最后一个血脉都流失,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