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安达理解了他的意思,把家眷接到北波斯州,更容易被送到鲜卑国去。阿巴贡心里非常感激特安达,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自己即便是想送家人出国,也很不容易。
前天,他带着一家人来到城外的庄院装作避暑。昨天他才对自己的家人说,想送她们去特安达处。妻子像是明白他的意思,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只有子女们还小,听闻之后都高兴的跳了起来。
阿巴贡昨夜待孩子们都睡了以后,便独自来到书房,临到要行动他又开始犹豫了。他是突忽汗国的丞相,又是汗王阿巴亥的亲生儿子,在国家危难之际,在父亲有危险的时候,他却正在暗地准备送家人外逃。这种行为上可以称为叛国,下可称为不孝。以往他自认是君子,但却要做出不忠、不孝之事,他内心极端的痛苦,也在不断地做着思想斗争。
“爹爹,您在里面骡女儿碧斯的声音响起,把阿巴贡的从深思中唤醒。
“进来吧,孩子。”阿巴贡揉揉脸,叫碧斯进来。
“爹爹,您昨夜又是一宿没睡吗?”碧斯看见父亲憔悴而苍老的面孔,心里难受,跪在他的面前,将自己的脸放到父亲的膝盖上。
“碧斯,东西收拾好了吗?”阿巴贡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低声问道。
“已经收拾好了,您真的不跟我们走吗?”碧斯抬起头来问。
“你们去特安达爷爷哪里住上一阵,爹爹去干嘛?爹爹还要处理国家大事,等忙完了爹爹再去看你们。”
“您真的会来看望我们吗?”十几岁的碧斯像是已经明白这次出门的含义,用悲伤的眼睛看着他。
“我的宝贝,我答应你,一定会去找你们的。”阿巴贡再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拉起女儿将她抱在怀里。
父女俩都落下了眼泪。既然阿巴贡选择还要留在柳城,也就是意味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离开阿巴亥的。那时还没有时间逃命,能不能逃过汉军的追杀,都是未知数。碧斯知道,也许自己是在见父亲最后一面,一想到可能失去最疼爱她的父亲,她心就如刀绞一般疼痛。
阿巴贡悄悄擦干眼泪,捧着碧斯的脸说道:“碧斯,你是家中的老大,弟弟妹妹们要费心照顾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活着,你能答应我吗?”碧斯泣不成声,只是连连点头,算是答应了父亲的请求。
阿巴贡又拥抱了女儿一会儿,为她擦干眼泪,说道:“碧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哭泣,你要你母亲学习?不要让弟弟妹妹们看出异样,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家里遇到任何事情你要想办法解决,我相信你能够照顾好这个家的。”
碧斯止住了哭泣,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目光,对父亲说道:“孩儿决不辜负爹爹所托,一定照顾好母亲,一定照顾好弟弟妹妹,我们会等着您来和我们见面的。”
“走吧,我的乖女儿。我送你们上路。”现在阿巴贡下定决心要将家人送走,之前的犹豫已经抛掷脑后。为此,即使以后都骂自己是不忠不孝之人,他也认了。
今日风和日丽,灿烂的朝霞仿若一团火焰。阿巴贡目送家人离开。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亲人们的身上都罩着一层华丽耀眼的外衣。阳光中转头回望的碧斯,犹如一位笼着薄翼面纱的雅典娜女神,端庄恬静。
“我的碧斯,愿你此后永远幸福,永远快乐。”说罢,阿巴贡转身坚定地朝着柳城走去。他要去陪伴自己的父亲,不到最后的关头绝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