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本是想让如意说一句软话,这也是他的最后一点尊严,奈何如意却执拗的拒绝了他,刚开始还好好的表白,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眼见如意走了出去,魏珏转头便也追了出去,养心殿内,空留玄烨一个人生闷气。
如意一手按着一直在躁动不安的小腹,一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来抑制发抖的内心,害怕,她又怎能不害怕,比害怕更痛苦的,便是对玄烨的失望,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当她鼓足了勇气准备拥抱皇上的时候,而他却拿着匕首狠狠的戳她的心。
魏珏追上前去,“娘娘请留步。”
如意回身,见到魏珏上前,不知怎地,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身着最朴素的宫女装束,自己的华服在他面前都会变得自惭形秽,“魏姑姑。”
魏珏拦到如意面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便如同照镜子一样的看自己,容不得多想,便说道,“娘娘,皇上方才说的是气话,皇上没有要你回冷宫,你为何还要这般的跟自己过不去。”
如意有如意心中的骄傲,她怎么又肯开口说自己是因为嫉妒眼前这个人,因为嫉妒,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自暴自弃。
“魏姑姑,皇上已经撤了我所有的封号,我已经不是什么主子娘娘了,在这宫里,东宫殿也好,冷宫也罢,只不过是一个栖身的地方罢了,有什么不一样的。”
魏珏叹气,“娘娘也不是这宫里的新人,这些年一路一步一步的走来,又岂能不知晓这后宫里生存的法则,还是这般的执拗,苦的终究是自己。”
如意一笑,“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只是如意今天很高兴,之前一直都在听说自己同魏姑姑长的如何像,如今能够亲眼见到魏姑姑本人,却也是一种缘分。”
魏珏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奴婢同娘娘不是第一次见,之前东宫殿走水的时候见过一次,娘娘陪同皇上来魏珠府上的时候,也见过一次。”
如意回想起东宫殿走水的那个夜晚,虽说自己已经昏迷,但是隐隐约约之中却也是听到有人在指引玄烨该怎么逃出去,惊奇道,“那天晚上原来是魏姑姑,你是手没事吧!”
魏珏说道,“无碍。”
如意见魏珏手上带着手套,便说道,“怎么会无碍呢,肯定落下了好大的疤,我当时虽然人昏迷着不能动也看不到,但是也感觉到一股子热浪被推开了,想着此刻若这个疤不在魏姑姑手上,便是在我脸上了,那样也好,或许也便没有今天的如意了。”
魏珏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眼前这个执拗的人,很多时候,就像她无法劝说自己一样,只能默默的陪着她走到了冷宫的门口。
如意说道,“谢谢魏姑姑陪我走了这么久,如意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所以请求魏姑姑帮忙。”
魏珏说道,“奴婢同魏珠都是皇上的人,帮助娘娘也是帮助了皇上,娘娘有何事情,尽管对魏珏说吧。”
如意顿了顿说道,“此番我被皇上厌弃,同我交好的嫔妃各自都有母家庇护,不需要我费心,唯有良琴,她因我而受到牵连,又因我而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不管她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只希望现在她看在孩子的面上,放下仇恨,能够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魏珏听魏珠说起过良琴的事情,便说道,“良常在有八阿哥,又是一个聪明人,娘娘不必为她担心,后宫之中若是连自己和孩子都不能保护的女人,就算是别人再怎么护着,也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的。”
如意听魏珏说的看似绝情,却也是常情,不由的讪讪一笑,“是啊,魏姑姑自是比我通透的多,所以东宫殿里的那帮奴才们,也会有自己的去处,我也不必为他们担心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各自坐好自己的位置便好。”
魏珏问道,“娘娘说了这么多,便没有什么是为自己打算的么,可还有什么话要奴婢带给皇上的?”
如意摇头,“我同皇上,本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如意说完,头也不回的跨进了冷宫的大门。
就让一切都在这里消失吧,什么皇贵妃,什么后位,什么尊贵,什么爱情,都是过眼云烟,什么又是天长地久,爱一个人的时候,倾尽一切,不爱的时候,便弃之如履,这便是爱,这便是帝王的爱。
想想当初玄烨问她帝王之爱是什么,她说雨露均沾,恩泽六宫,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涂瑞早就在里面等着她,见她回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娘娘这次回来是找奴才报仇的,还是觉得奴才这冷宫住的比您的寝宫舒服,过来小住的?”
如意不理会他,径直向前走去。
涂瑞恼道,“佟如意,你别以为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皇上已经废了你的封号,你就是一贱婢,你来冷宫,就要处处听我的,今天偷了那么长时间的懒,攒了那么多的马桶没有刷,晚上便不要睡觉了,给咱家连夜刷出来!”
如意却依旧昂着头,理也不理身后那个跳梁小丑。
涂瑞气势汹汹的离去,再也不理会水池边的如意。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让如意觉得心灰意冷了,外面的什么纷纷扰扰,对于她来说都可以视而不见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去算计,再去担心,再去讨好了,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当一个聋子,当一个哑巴的这这里走完一生亦是足矣。
身边早已经堆满了成山一样的马桶,她头也不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