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一大家子人都去参加宫宴,顿时府里就冷清了下来,下人们面上虽然带着过年的喜气,到底松懈了几分,看着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今日国公爷和夫人带着少爷小姐去了宫里,临走前将周妈妈留下同陈姨娘坐镇府中,叫了赵天赐和芹哥儿一同坐着闲话,倒也还不算冷清得厉害。
听说赵天赐十六岁上头就中了举人,陈姨娘有些惊讶,更有些钦佩,拉着芹哥儿就要他向赵天赐请教一二。奈何芹哥儿本就对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不怎么上心,好容易等到过年可以好生玩耍,哪里坐得住?勉强在椅子上陪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要走。陈姨娘不让,母子两个拉扯起来。
赵天赐在一旁看着就有些尴尬。虽说周府上下对他都挺恭敬的,可他总是觉得不适应,况且这个时候人家亲娘俩拉扯,他一个外人杵着也不像,借口有些乏了便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松针守着院子,见赵天赐匆匆回来了,便有些惊讶,拿眼去看松塔,见他微微摇头,也就不多问什么。两个小厮服侍赵天赐除了大衣裳,洗了洗手,赵天赐便说要看会儿书,将他两个赶了出去。
他两个也不以为意。这位赵少爷脾气挺好的,就是不喜欢看书练字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打搅,他们两人也乐得偷闲,钻进了旁边的茶水间烤火烧栗子吃。
自从那日从客栈回来,赵天赐就一直有些恍惚。灭国之仇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可若是重要为什么又要参加大周的恩科?若是恩科得中,授了官,做得岂不是大周的官?做了大周的官难道就不是叛国么?为什么那些人一听说自己从小就跟昌武公府的人相识,便立刻变了脸色说自己是叛国贼,好似南唐覆灭就是因为自己认识了昌武公府的人一般……
这些问题他都想了好几日了,越想越是头疼。就像一个被猫咪玩乱了的线团,找不着头绪,乱七八糟的一团疙瘩。闭了闭眼睛,他索性不再去想,提笔练起字来,心绪渐渐平静。
正院的耳房里头,陈姨娘拉着芹哥儿非不让他出去,不止周妈妈在旁边看着皱眉,后来的郑妈妈、温嬷嬷等人脸色也挺不好看。
陈姨娘正数落芹哥儿:“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呢?赵公子都中了举子了,学问定然是好的。叫你向他请教一二,你问问便是,怕什么?”
芹哥儿低头看着陈姨娘紧紧拽着的袖子。无奈地解释:“姨娘,我不是都说了么?那什么制艺文章的,我真没兴趣。再者说了,咱们周家都是沙场历练出来的,那些文章什么的。请教有什么用处?我自己有几两重自己有数,何必去讨没趣?”
陈姨娘一听就竖了柳眉:“他敢!吃着国公府,用着国公府的,不过问他一问罢了,他还敢不教给你么?”
芹哥儿真无语了:“姨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妈妈和郑妈妈还克制着。温嬷嬷就有些听不下去了,黑了脸道:“姨娘说话也注意些分寸。赵公子不过借居而已……”
“咦,你这奴才倒真是好笑。我跟我儿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插嘴啦?”话没说完,便叫陈姨娘给打断了。
这话一说,芹哥儿真有些呆不下去了,甩脱了袖子出门招呼上自己的小厮飞快地跑了。周妈妈一跺脚。忙追了出去。
温嬷嬷素来就看不得陈姨娘,认为林氏对她太过宽容。今日听她这一句话,简直就快气炸了,这不分尊卑上下的,传了出去对整个国公府的名声都不好。不过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脸上并不显露什么,只是淡淡说道:“陈姨娘仔细想想自己这话,也得管好你这张嘴,莫要出了事还不晓得这祸是从哪里来的!”
说罢横了陈姨娘一眼,同郑妈妈相携出去了。留下陈姨娘气得心口发疼。
等到宫宴结束后林氏等人刚刚回府,便有服侍陈姨娘的小丫头来报,说陈姨娘胸口疼,躺在床上都起不来身了。林氏暗道晦气,吩咐开了库房先拿点子养心丸之类的药用一下,又嘱咐小丫头叫陈姨娘好生休息。安排完了,看周伟坐在那里脸色并不怎么好,叹了口气还是问道:“你也过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儿?”
周伟皱着眉道:“看什么看?走之前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便折腾出病来?这大年三十的,上哪里去给她请大夫?先让她自己将养一日,若是明日不好就去寻大夫来吧。”说罢也嘀咕了一声“晦气!”
夫妻俩卸了朝服大妆,换了家常衣裳出来,见小小和周艾也收拾好了,加上芹哥儿同天赐,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坐着吃年夜饭。
芹哥儿同周艾最是要好,坐在周艾身边满是笑容地问道:“哥哥,宫宴好玩么?”
周艾摇头道:“不好玩。”
芹哥儿有些失望:“那有什么好吃的?听说陛下一顿饭要用九九八十一道菜呢,都是龙肝凤髓的,一定特别好吃吧?”
小小听着有趣,便侧头打趣道:“你也知道是听说了,才没那么多菜呢!我们坐的小几上前后也就二十来道菜吧,还都是冷的。唉,皇上真可怜。”
这话一说,周伟林氏等人同时瞪她:“闭嘴!”她缩了缩脖子,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抬头却正好对上天赐含笑的目光,不知怎么脸颊就有些发起烫来。
天赐想起往年小时候,小小也常做这个动作,显得又是调皮又是好看,虽说母亲总说女孩儿这样做不够端庄,可她总也改不了。说错了话,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