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懒懒散散的摆摆手,看着平儿道:“不用忙,我站着说几句话就走。”
平儿眼皮子一跳,忙笑道:“什么要紧的话,你且说来听听。”
翠云便将先前撞见的事儿告诉了平儿,又说道:“平姑娘,你也是有眼睛的人,以前为这些事,太太不知发卖了多少人,我我知道你是个爱做好人的,这事你必定也知道,只是别人一求肯,你就碍着脸儿不吭声了。可你也不想一想,你不吭声,我还能装不知道,别说我今儿撞见了,就是我没看见,日后闹出来,我也不能得清净。还请平姑娘你行行好,做好事前先想想我们这些无辜人?我再不得用,也是太太跟前的人,太太生气发怒,我又能得什么好儿。”
平儿被翠云这一番话直气得肝痛,要说平儿自打过了明路,一直被人捧着,就算是凤姐儿和贾琏两口子闹起来,也不曾向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没脸的。
平儿何等人物,纵是谋算胜过男儿的凤姐儿,亦视她为心腹,容她在府里各处施恩,上至主子下到奴仆,无人不道她的好处,如此周全玲珑,岂只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如今翠云欺到跟前来,平儿岂有那么容易就忍气吞声的。
只听得平儿怒形于色地吩咐丫头道:“去,把宋海家的叫来。我倒要问问她,她算什么东西,能让我替她担着?一个高枝儿爬不上的主儿,尽往坑里洞里折腾把戏的野奴才,平素勾三搭四的也罢了,如今竟拉上我了,我可是个干净人,由不得她攀扯校花的贴身保镖。”
翠云存了心要借平儿的手报复一番,不料反得罪了平儿,越发没得好处,脸上也不甚好看起来。
亏得翠云心性不同寻常人,饶是被平儿指桑骂槐,只脸儿红了一红,便无事人似的,向着平儿讥讽道:“往日太太常说,二奶奶原是个好的,就是未免太心慈了些,让着身边那些贱婢都欺到头上了。亏得她是继婆婆,眼不见为净,要是嫡亲的婆婆,只怕早抱怨上了。也是咱们家规矩松,要换了别家,那起子贱婢早不知被卖到什么地去了!”
翠云最是个不怕闹大了无人收场的主儿,横竖她是邢芸跟前人,只要抓得住理儿,闹破天去,也没人敢找她麻烦。翠云心里可拿准了,如今府里正有喜事,二房一风光,府里那起子难免眼热拢了过去,太太早有意立一立威,也杀杀二房的风头,她闹出事来,正好说是为太太出气。
至于平儿的体面,翠云全不放在心上,不过一个通房丫头,便是体面,还能体面过她这个太太跟前人。贾府里可早有规矩,长辈跟前的猫儿狗儿,都不能轻易待之,就是凤姐儿见了她,嘴里也得尊重些,何况平儿这个丫头。
好在去请宋海家的丫头婆子回转得快,倒叫翠云这一番算计都付了流水,看着平儿忍气吞声,委曲着处置了宋海家的,翠云带着些许不痛快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往回走了。
看着翠云花枝招展的摇摇去了,凤姐儿房里的丫头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什么太太跟前人?太太跟前,她算哪根葱啊?也是奶奶不在,欺着平姐姐好性儿,要是奶奶在这,早两巴掌赏过去了。”
平儿忍了忍气,微微一笑,翻着账本道:“你气什么,眼下再猖狂,也难保日后如何,日子长着呢?还不知谁能笑到最后呢。”说着,平儿隐约觉得话儿不对,又转了话锋,冷言道:“再说,若不是宋海家的这个没出息的,又岂有今天这桩事?她倒能干着,拿了丫头的月例不说,连衣裳也给剥了,她不要脸咱们还要体面,传出去了,好听着呢。今儿我撵了她,也算是全了情面,要是奶奶知道了,依着性子,非发卖了她不可!”
到了院中,翠云正要进去,只听屋里有人说道:“姐姐的女儿自然是金贵,京中如今又有风俗,女儿之名亦从弟兄之字命名,府里虽不讲究这些,依此取个小名倒也使得。我看,不如用瑶字,瑜字或瑛字命名……”
邢芸柳眉一皱,淡淡一笑道:“这几字做何解?”
邢德全抬头看了邢芸一眼,小心翼翼道:“孔传有云,瑶,琨皆美玉。礼记上说,世子佩瑜玉。瑛,玉光也——”
邢芸沉下脸来,打断邢德全的话,不耐烦道:“你也玉他也玉,浑似这府里得了玉的便宜,况沾上这个姓,便是美玉也和石头一般,倒不若取个别的。”
邢芸心里微微烦躁,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感觉在身边环绕,本来,贾这个姓就不大好听,取再好的名,都糟蹋了,看这一府里假环假琮假琏……活脱脱一山寨批发市场,姓不好,名字再好听也无用。
一想到日后女儿一出门,人家一长口,贾姐姐,邢芸就郁卒了,这称呼和史姑娘差不了多少,难怪贾家和史家是姻亲,姓都这么有特色也不大好找。
邢德全思量了一番,又说道:“懿字如何,懿,美也,又有一说,懿,从壹,这是姐姐第一个女儿……”木香听了,拍手笑道:“这名字好,一听就是好名字。”
邢芸蹙了蹙眉,字倒是好字,可惜怎么听怎么不大吉利,邢芸记得前世看宫斗文时,谥号里有懿字的妃嫔很有许多,好像,好像,祸国殃民的西太后,以前就被封懿贵妃。
邢芸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这是空间文转宫斗文的节奏吗,她很无能的,养不出什么奸妃来的,嫖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