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李纨又是个尚德不尚才的主儿,凡事只施恩不赏罚,奴才们懈怠偷懒自是常事儿。
王夫人见此情状,如何不知李纨不中用,只得令了心腹的媳妇去照管,若有拿不住的事儿,再禀告于她。
如今一来,面上倒比凤姐管家时更谨慎些,可私下里偷空儿赌牌吃酒竟成了风气,也不分时候,白日黑夜皆有赌局,只是惧着贾赦的威名,不敢再长舌罢了。
王夫人忙着照管家务,而贾母则完全无视大房的存在,每日不是同着儿孙们看戏取乐,便是邀了亲戚家的女眷们说笑斗牌,一派悠闲自在。
邢芸也乐得清静,她的肚子已经不小了,胎动也明显起来,偏又得了个挑食毛病,这样吃不下,那样瞧不上,若不是依仗着空间里先前存下的米蔬果菜,只怕邢芸早饿得头晕眼花,营养不良了。
不过,即便有空间在手,但暑热外加种种不适,一个夏天下来,邢芸少不得清减了几分。
因邢芸胃口不好,众人并不为在意,只劝着邢芸多用些膳食,倒是贾赦显了一两分良心,时不时还往各处寻些上等可吃的果品小菜。
这日里,邢芸正午睡了起来,才拿了梳子梳头,便听得帘子一动,木香捧着个描金百宝匣子进了屋来。
邢芸看了一眼,对着镜子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桂叶呢,去哪儿了?”
木香忙放了匣子,上前回道;“还不是瑞秋和春柳两个,前些天晚上不知到哪疯去了,回来睡了一觉,起来便说头重鼻塞。起先我还当她们偷懒,这几日一瞧,倒一日重过一日,半夜里也咳个不停。桂叶放心不下,趁空儿瞧看去了,才去不久,管事嫂子们便来领各处屋宇的花瓶樽洗,我过目检点了才回来。”
邢芸听得木香这话,抿唇一笑,随口道:“可叫大夫去看过了?”木香在银盆里净了净手,方才将胭脂盒子打开,递于邢芸道:“看是看了,药也拿了,偏她们不肯吃,只说是小病,睡一觉便好。我倒想着,多半是因这些个缘故,才闹得这般严重罢。”
邢芸摇头一笑,打开胭脂看了一眼,又放回桌上,笑说道:“如今又不大出去,用这些作什么,况且这些粉啊膏啊,总有股子香气,没得叫人气闷不适。”
木香心知邢芸自从怀孕之后,越发改了脾气,一时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边收拾着胭脂水粉,一边又笑说道:“这脂粉的香气还好。换了有些主子屋里,暑热那几天,一股子甜香熏着,屋里摆着冰块,一进门,连喘气都是香的,那才难受呢。”
邢芸听得一笑,佯作生气道:“偏你话多。我让你给二姑娘送的衣裳吃食可送去了?”
木香扁扁嘴,嘟嘴道;“上午便打发小丫头送去了。前儿便我听司棋那丫头说,那边如今是大奶奶管家,大奶奶和气,底下的奴才一个劲儿作怪,月例虽没迟,可那些衣裳东西皆是些不时兴不能用的。偏二姑娘也不吭声出气,还要太太时时惦记着,倒不若搬回来呢。”
邢芸揉了揉额头,看了窗外的花树,略叹一口气,无奈道:“没法子,谁让咱们家有个老太太在呢。也是如今迎春由珠儿媳妇照管着,若还住在老太太身边,我是断不依的。孙子孙女都渐大了,还当小孩子似的,小的不知事,老的也……”
邢芸这话才说了一半不到,便听得外头小丫头禀道:“老爷回来了。”
邢芸一蹙眉,朝着木香使了个眼色,木香忙命小丫头撩起帘子,自提着银刻海棠水壶泡茶。
不过眨眼功夫,贾赦便进了屋来,一进屋,只忙忙问着邢芸道:“前儿我拿回来的那半斤老参在哪儿?快寻出来,我好使人给东府送去了。”
邢芸寻思一阵,笑道:“我又没动,只怕还在柜子里放着。东府要参作什么?前头珍儿媳妇还送了不少来,我用不上,都在柜子锁着,要是急用,你一并寻出来给送去。”
贾赦见东西有了着落,面上的焦急之色渐渐敛去,叹声道;“今儿东府那边请了我过去,本是商议那边大老爷的寿辰,谁知采买的管事来回了一番话……我才知道,蓉哥儿媳妇病得厉害,日日药吊子不断,偏采买上不知出了什么毛病,花大价钱买的一斤上好人参,竟是用不得,打发人去买,又买不着好的。我听说,便想着咱们府里也不缺这些,眼下寻着了,正好给那府里送去,也省的他们着急。”
邢芸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思忖了一番,方问着贾赦道:“蓉哥儿媳妇何时病的?我怎么不知道?”
贾赦叹了叹气,摇头道;“我听珍儿说,本是小病,不过久不见好,请的大夫也一个一个说法,无怪他们家着急。”
邢芸看了木香一眼,吩咐道:“我记着阁楼的小库房里好似还有几支整参,你领着丫头去找找,找到了一并给东府送去。顺便打发人告诉蓉哥儿媳妇一声,我如今身子重,也不好过去看她,让她安心养着。改日我叫琏儿媳妇过去瞧她,她们素来相好,说说笑笑,心里舒坦了,病也好得快些。”
木香当即了会了意,领着丫头们出去了。
见丫头们出去了,邢芸方才压低了声音,带着三分怒气,问着贾赦道:“你少瞒我,蓉哥儿媳妇这病,只怕是不简单。前儿你在我跟前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再不理这事,如今这又是什么?我看你是皮痒了,非得折了腿才知道好歹。”
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