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汴京城南安平侯府,傍晚时分。
白氏正陪着怀瑜说话,随侍媳妇刘嫂子面色青白而来,告诉白氏两个消息:一是怀珍的未婚夫君赵晖死了。再有童老爷子方才晕厥了。
白氏闻讯十分慌张:“没出大事吧,这会人在那里?”心里想着自己公爹真是老迈了,竟然这般脆弱了。
怀瑜也甚讶异,怀珍夫君毕竟不是血脉至亲,祖父即便痛心也不至于晕厥啊!
刘嫂子一脸凝重:“白老爷子已经看过了,幸无大碍,只是白老爷子交代说,咱们老爷子再不能受气了,否则神仙难救了!”继而轻声说了始末。却是昨日夜晚,怀珍夫君跟人争风斗殴,死在私馆子里。
赵家虽然捉拿凶手,捣毁了私娼馆子,却是人死黄泉难扶起,成了绝户了。
怀珍守了望门寡,赵家成了老绝户。赵家竟然想用灵牌子迎娶怀珍守节,并说只要怀珍过门替他们过继一个孙子承继宗兆,童家赵家还是正经姻亲,今后会提携怀珍同胞兄弟。
赵家是皇室宗亲,亲眷可以恩荫出仕。
童如龙正因为关家兄弟丁忧,起复难料而心忧自己与两个儿子前程。赵家此举无异于瞌睡遇见枕头,哪里肯放过,童如龙即刻动了心思,腆着脸来跟父亲童老爷子商议,要拿侄女儿一生换取自己二房父子前程。只是这童如龙恬不知耻,童老爷子及已然被气得面色铁青,他确是满嘴光面堂皇,能将□说成贞洁烈妇:这是打着灯笼难寻好事,侄女儿只要熬上十几年,等孩子娶亲,荣华富贵享之不绝了。
怀珍虽然不尽人意,童老爷子却是从小疼大孙女,怎能忍心她年纪轻轻受熬煎。童老爷子当即大怒掌掴童如龙,把她们两口子连带赵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急怒攻心把自己也气得厥过去了。
白氏这里慌张而去。
怀瑜想着祖父因为怀珍晕厥,心病不解只怕难以痊愈,一时坐立难安,少时拿定主意,让青柳替自己梳洗一番,来见婆婆许夫人。
自从怀瑜怀孕,许夫人便免了媳妇请安,闻听怀瑜前来不觉愕然,忙令人接了进去,亲手拉了怀瑜在身边坐下,笑道:“才听说亲家家去了,正要去问问,你到来的巧了,可是有事?”
怀瑜起身行礼,早被婆婆含笑拦住:“有事只管言讲,无需多礼!”
怀瑜便把怀珍出事,二伯父行事如何偏颇,祖父因此气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童家二房两口子捧高踩低众所周知,只是许夫人没想到他们买了大侄女儿又把主意打到二侄女头上,许夫人暗地骂一句童家二夫人难道不怕遭报应呢!想着童家二房错不过是媳妇娘家人,许夫人不好说破,因拍拍怀瑜安慰道:“别急别急,白亲家乃是圣手,老亲家公想必不会有事!”
怀瑜额首:“外公医术媳妇信得过,只是听说祖父需要静养,媳妇只怕二伯父不肯舍弃赵家,祖父难以安枕!”
许夫人微笑摸摸怀瑜手心儿:“些许小事儿,只管安心。你公公在朝有几个朋友,想来赵家也会给几分薄面!”
赵家只是闲散宗室,公公却是天子老臣当权派,有他出面,必定能偶达成祖父心愿。怀瑜看着自己婆婆羞涩一笑:“婆婆这般体谅,媳妇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呢!”
许夫人呵呵笑道:“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外道话!”
茶婶子一旁笑道:“大奶奶要感谢老爷夫人也不难呢!“
怀瑜婆媳同时仰头笑道:“哦?”
茶婶子扑哧一笑:“您就许老爷夫人一个百子千孙呗!”
许夫人立时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怀瑜顿时羞红了脸颊。
三日后,由童老爷牵头出面,马家出面斡旋,童如龙退回了聘礼,怀珍跟赵家解脱了婚事。
童老爷子不齿童如龙行径,虽然怀璜居中距离斡旋,难解老爷子痛心疾首。老爷子决定即刻返乡,临幸勒令童如龙将怀珍怀珠两万银子妆奁打点出来交给自己。
二太太虽然肉疼,却怕童老爷子当真去衙门告忤逆,只得忍疼打点银子。
童老爷子一边吩咐白氏传信回去宜城,着怀琛前来迎接,他自己却是一日也不愿意再待在儿子家里,竟然带着怀珍到亲家公宅邸借居。
童老爷子忤逆老父之事虽然没有传到外面惹上御史大夫,只是在京都亲眷面前颜面丢尽,若无意外恩遇,童如龙今生只怕要老死在郎中之位了。
金秋十月,童老爷子偕同媳妇白氏在孙子怀琛护送下返回宜城去了。
怀瑜虽然万分不舍祖父母亲,却也知道,女儿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娘家人。只得打点起精神,洒泪送别亲人。临别之时,白氏拉着女儿泪眼相对,哽咽难语,满腹叮嘱却只有一句:好好保重!
临别,童老爷子摈退左右,唯留下老寿头伺候祖孙说话。
“马家是个好人家,祖父相信你能够做得很好!”童老爷子声音中疲乏难掩:“老寿头,将案卷呈给四姑娘。”
老寿头一声吩咐,仆从抬上来十二只黄铜锁背柞木箱子。一一开盖请怀瑜阅览。
怀瑜翻看之下,却是十二处房产契约,不由愕然:“祖父?”
童老爷子愁绪难掩,亲手将一个紫檀木小箱子递给怀瑜:“童家祖辈靠着耕读起家,虽然丰衣足食,族里却没有能够支撑家业之人,我读书不成,转而经商,虽然挣了些银钱,却是屡屡遭人欺辱压榨,不得已,只好结交权贵,以为庇护。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