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溺水之人抓住块浮木,大太太忙扯儿子袖口,顾不得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连声道:“华霆,华霆,娘错了,娘错了,娘不该不顾忌你,娘也是心疼你妹妹呀。你快给娘在你祖父面前说几句好话。”
事情怎会弄到这个地步!
明明已劝阻过,告诫过,轻重厉害一一说了清楚,也答应会尽早将清燕接出宫来。
可娘还是犯了糊涂!
为今之计,只能先顺了祖父心意,安抚转烨他们,自己才能入仕,今后也好想法子庇护娘和清燕。
云华霆就露了丝笑,温和又坚定的道:“娘,您往后就好好在屋里养身子,您放心,不会真有人亏待您。”
“你……”大太太眼神发直,整个人如同泡在冰窟窿里头。
她认得这神情,清燕要自尽时,华霆就是这幅不容置疑的决绝模样。没成想,如今又轮到自己。
心口发紧,大太太一日之内,第二回厥了过去。
—————————————————————————
三太太知晓老太爷做主给大老爷娶个侧室深意后,第二日就回娘家让陆老太太帮忙去求亲。
陆老太太听得外孙女差点被人迷晕送走,不仅两三日就回娘家定下此事,还拿出当年骂街的架势来。撵到云家把大太太痛骂一顿,又跑去福寿院,自带了春椅,摆在院子外头,把老太太早年偏心长房和自家侄女的事情一一拿出来,将人从头骂到脚。
老太太理亏,再者近两年陆家在云华烨暗中帮扶下,渐渐从单只贩盐转为也开酒楼,走海货。对盐引不像过往倚重,又是曾氏犯的过错,老太太根本拿这亲家母没法子。老太爷又不管,她只得缩在屋里一个劲嚷嚷头痛。
待太阳快落山,陆大太太才到云家,把婆婆劝住。又再三给老太太赔不是,却话里话外挤兑曾家女儿一个个都是手黑心狠,不安分的主。
过了两日,曾家十来座开在各个县城的银楼,陆陆续续被当地混子砸的稀烂。
老太爷晓得消息后,就遣人给陆老太爷送去封信,暗示大太太已要静养。今后再不会发生这样事,又把云华烨和三老爷叫去书房,说了半个时辰话。
后头一切便风平浪静起来。
五月底,晁妃回宫前,徐翊从京里给云华烨写信来,云华烨看罢信去寻老太爷与云华霆。
“二师兄意思,国子监有个正七品缺,是四门馆博士。大师兄想打点大哥去大理寺。却听闻尚书省右丞吉大人有意让大哥去做主事。大师兄就写信来问我意思。”云华烨顿装,解释道:“吉大人有个疼爱的庶出幼子,娶了晁家九房嫡女。”
云华霆和老太爷怔住。片刻后两人都沉吟不语。
老太爷爱探听消息,生就一双能看清楚厉害的慧。对官场上这些职缺却不是十分明白,且这事还牵扯到晁家。
晁家如此做,分明打一个巴掌给你颗甜枣,暗示我要你云家个嫡女,也给个肥缺你,今后不要再说晁家欺负人。也是有意缓和与云家关系,不欲为这事与云家真交恶了。
老太爷问云华烨,“你的意思……”
“此乃大哥前程,还得大哥自个儿做主。”云华烨温润而笑。缓缓道:“再者,晁家带进宫去的,毕竟是清燕。”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云华霆飞快的抬头看了眼云华烨。
老太爷头痛扶额,“好了好了,事情已然过去。华烨,四丫头终归是你妹妹,今后你在宫里头当值,倘遇着事情,也不能不管她。华霆,你回去告诉你娘,清燕进宫,她要担大半过错,不要整日在院里头叫骂,我云家长媳,可不能是个只会骂人的疯妇!”
自大老爷聘侧室事情定下,大太太伤心绝望,干脆破罐子破摔。与大老爷大吵一架后,把曼姨娘与巩姨娘打的皮开肉绽,下不来床。大老爷回来气冲冲去找大太太算账,反被大太太拿金簪戳的浑身是伤。
也不知是谁给大老爷出主意,让灌大太太méng_hàn_yào吃。大老爷觉着大太太吃了药就天下太平,吩咐去煮。谁知被吴紫燕晓得,告诉云华霆。
云华霆去阻拦,弄得大老爷讪讪的收了手。
晓得大老爷不敢真把她如何,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大太太就开始日日在瑞安院破口大骂,除开老太爷和老太太,云家上下几乎都被她骂了个遍,就连晚上睡觉都不清净。
云华霆也被折磨的心力交瘁,此时听老太爷提起来,他就知晓老太爷不仅是在告诫云华烨不要记仇,也是在告诫他,再让大太太这样放纵下去,就不单是聘个侧室回来。
他不由心中涩然。
娘过往行事虽见识浅薄些,处事却还有分寸,从未这样胡搅蛮缠,形若市井泼妇过。
一切根源,皆在清燕上头。
再想到晁家,云华霆强压下心上那股微妙,说起正事,“国子监博士清贵,是从七品上,还能结识许多士族与大儒,照理说,实是个好地方。可咱们云家与柳家到底不同。大理寺主官员刑诉,权柄不小,可惜要应酬京中贵人。孙儿初入仕,还是别去大理寺的好。尚书省主事官职低些,却为三省之首,一应事务必要报至尚书省,孙儿想去那里长些见识,往后再到地方上,也能在京中结下善缘。”
听得云华霆如意料中选了尚书省,云华烨唇角就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差事是晁家……”老太爷有些犹豫。
他其实也觉着云华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