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音寺的钟声敲响九下,预示着大典即将开始,众人在寺僧的带领下按品级依次排开,跟着母亲站在石阶之上,珍珠和众人一起注视着皇家的仪仗从长长的石阶之下绵延而来,入目一条明黄,昭示着缓缓而上的人高贵的身份。
当年的九皇子,如今的皇上,穿着明黄色盘龙朝服,单手微弯于胸前,昂首阔步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目不斜视地看着不远处的庙宇,似乎对石阶两侧次第下跪行礼的众人毫无察觉。珍珠偷瞄着这个未来的“姐夫”,他原本过于俊美的脸庞这两年蓄了些胡须,但并不损害他的样貌气质,反而随着皇权的稳固,眉宇之中更隐隐显露出了上位者的尊贵和霸气。
皇后走在皇上身后两步远,大概是因为身孕的缘故,有两个中年宫妇搀扶着,身后在走着两个丫鬟时刻注意着。今天的皇后穿上同样明黄色的朝服,仿佛是和皇上穿上了情侣装,怀孕时间还不长,所以还看不出什么变化。皇后的气质容貌都和秦王妃有八分相似,原本便属于气韵高贵的类型,如今换上后袍,更是华贵天成,即便身后跟着一队即将成为宫妃的美貌女子,也依然醒目出众。
再往下便是今天的女主角们,她们身世显赫,她们多才多艺,她们年轻貌美,但她们注定不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婚礼。珍珠在人群之中寻找着明珠的身影,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头饰,明珠依旧宛如深海之中的夜明珠,闪烁动人。
她和楚诗柳、王翎染并排走在皇后之下,端庄优雅的发髻上。带着的是紫青宝石的朝冠,大红色的朝服上各色宝石和金丝银线织成梅兰竹的花色,这是妃子才可以穿戴的服制。珍珠对这个结果既感觉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所谓意外,是没想到她们一入宫,品级就这么高,但一想到这是一项政治联姻,又觉得皇上是很聪明的,既然都已经拉拢了,把价码抬高些又有何妨。
只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杨家一样是公侯世家,偏偏只有他们家的杨筱儿。这次是和一些官员女儿走在了第二排,身上穿的也是桃红色嫔服,她眼眶泛红,隐隐露出忧郁羞愤之色,想来杨家在癸未之变中明哲保身的态度还是惹怒了皇帝吧。所以才在这场选秀中让他们吃了这么一大个哑巴亏。
即便杨家有什么不满。皇上也多的是可以解释的理由。同样家世的,韩家的女儿还没选上呢,要论身份,其余三家都是嫡女,而杨筱儿却只是一个庶出,虽然看着好像皇上的安排公平公正。但精明的朝堂大臣们又岂会看不出皇上的心意,杨家落没恐怕只是早晚的问题了,而杨筱儿在宫中的生活。只怕也不会尽如人意了,毕竟,还没册封,她便已经失了圣心了。
珍珠的目光随着石阶中央人群的移动而缓缓移动,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明珠身上。她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前方。每抬一步都只恰好上一个台阶,长长的裙裾恰好遮住脚面,压住裙面的双鱼玉坠几乎没有晃动。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是走在国际t台的模特,叫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但也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叫人看不出一丝新娘的喜悦。
她并没有注意到父母和珍珠的注视,看着前方的目光认真而坚定,漆黑的瞳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幽深而沉静,珍珠盯着她的眼睛,感觉到她似乎每走一步都像是下定一个决心般,一步步和过去自由快活的沈明珠做告别,她的神色带着一丝决绝、一抹解脱、一点安慰,只是,没有期待。
这样的明珠让珍珠觉得心疼,却又无能为力,此时,她不禁恨起萧景南来,所谓的大男人的自尊心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宁愿把心爱的女人推进别人的怀抱?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女人为了爱情,可以陪着男人吃糠咽菜,而男人却觉得让女人锦衣玉食才是真爱,哪怕那个提供锦衣玉食的男人不是自己。
曾经她也觉得萧景南的这种拒绝也是一种伟大的情操,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恨不得把他拉来痛揍一顿。
皇上带着皇后和即将册封的宫妃们进入大殿拜祭天神,而其余人等,还是依次排在石阶之上,冲着庙宇的方向叩首,虽然阳光不是很猛烈,但对于这些身娇肉贵,还穿着厚重朝服站在石阶上等了半个时辰的女眷们,还是有些吃力的。
韩氏自从小产之后身体就一直没有调养过来,尽管珍珠每每劝她要多做运动,但对沈延英伤心失望的韩氏还是提不起精神,整日呆在自己屋里。所以这会儿三跪九叩颇有些吃力,最后起身时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珍珠忙向前半步从身后抵住她的腰背,长袖遮挡下,用手扶住她的腰,韩氏没有回头,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已无大碍,珍珠才放开了,只是她到底不放心,时刻关注着韩氏的状况。
为了保证大齐皇室世世代代受到香火供奉,历代先皇的灵位都设在大天音寺的后山,所以等祭天结束之后,众人又绕过山头,往后山走去。
因为太庙不可高于神庙,所以地势上要略低一些,但是太庙的建设十分宏大,而且充分考虑到祭祀问题,里面空间宽敞,所以这次大家要入庙参拜。众人在太常寺官员的引导下从殿右门进入,依序排好。
大殿里香火几案、各色瓜果贡品都已摆放到位,待众人站定,古朴严肃的礼乐响起,珍珠生出一种进入教堂的感觉。虽然在走在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