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我在梦中感觉到侍女在推我的胳膊。
我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地翻身坐了起来。我问:“出了什么事吗?”
侍女说:“舅老爷请小姐马上过去。”
“这时候?四更都还没到呢。”我看了看屋角的滴漏。
侍女说:“听说,谢统领刚从怀州回来了。”
“谢统领?——谢双成!”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出事了!
我飞也似地起身,匆匆穿好了衣服,就在侍女的引领下,打着灯笼迅速赶往舅舅的书房。
谢双成满身尘土地站在我们面前。
他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今天白天处理军务时突然在书房晕倒了。
消失已久的头痛,再次猛烈地发作。
你鼻子再次大量出血,下午时已昏迷不醒,情况凶险。
吴顺令谢双成回来先通知舅舅和我,让我们速去怀州。然后,谢双成便去向孙湛明等诸将通报你的病情,并奉命请留在燕塘关的马太医赶去怀州救治你。
于是,舅舅和我连夜坐上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怀州。
我们在天亮时到达了怀州。
一路上我和舅舅相对无言。
在心急如焚当中,我连路边的迎春花已经开得一片灿烂,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二)
吴顺在怀州节度使府门前迎接我们。
他简单地向舅舅和我讲述了你突然晕倒的情况和现在的状况。
舅舅着急道:“怎么好端端的,又复发了呢?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出去打过仗啊。”
吴顺看着舅舅和我,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看着吴顺的欲言又止,舅舅突然明白了。
他顿足追悔道:“是啊,是因为他心累。因为我们都不能理解他,不肯支持他,他心累的啊。”
他自责道:“都是我起的头,让他又情绪波动。”
我泪光盈盈地说:“不,舅舅。是我起的头。是我拒绝戴骊珠项链起的头。是我让他心里难过,情绪波动。”
吴顺叹了口气,劝说道:“舅老爷,小姐,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先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都在呓语着舅老爷和小姐。”
就在我们说话之间,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前,从车上下来了须发皆白的马太医。
马太医一边匆匆下车,一边开门见山地问:“大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了?”
(三)
你仰面倒在床上,全身皮肤青白发蓝,冷汗淋漓,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神志昏迷。
我跪在你身边,抓住你的手。
你的手上全是冷汗,凉冷如冰。
马太医迅速检查你的瞳孔、呼吸、心跳、脉搏和出血情况。
舅舅紧张地在一边看着。
舅舅问:“怎么样?”
马太医问吴顺:“有没有给过药?”
吴顺摇头说:“他其实昨天早上起来就感觉有点眩晕,头部很不好受,自己加量服用过一次混元丹。服药之后,他感觉好点了,以为没事了,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不想蝗辉蔚沽恕T蔚怪后,随军的大夫开了药,也照您原来留的方子煎好了药,可是,灌不进去,药一下去,他就会呕吐。试了好多次,都是如此。不忍心再增加他的苦楚,就没有再勉强了。”
马太医对舅舅说:“为今之计,只能试试针灸之法了。”
舅舅说:“针灸?会有危险吗?”
马太医说:“会有一点冒险。老朽会将药条穿于银针之上,先将银针捻入他头部的穴位深处,然后用艾条缓缓加热银针,令药力融化,顺着银针的热力传导,深入他的颅内,疏通被压到的神经和血脉,令颅内压力舒解,疼痛减轻,让他能恢复清醒。因为捻入银针,刺到穴位,全靠医者手法感觉,无法目视,故而,可能会有刺穴不准,伤及颅内组织的危险。”
舅舅说:“唯此一法可救吗?”
马太医点头,说:“老朽能想到的,唯有此法了,而且,行针要速,他已经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一路赶来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拖延下去,老朽恐怕他会从此昏迷,不能再清醒过来。”
舅舅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我,然后决断道:“既然先生认为只有此法可行,而且必须速救,那就下定决心施救吧。请先生不要有所顾虑,我们,都信得过先生的经验和手法。若有万一,也是天命,决不是先生的过失。”
马太医听了,便说:“老朽必当尽到全力。”
(四)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翻滚,春天的闷雷一阵一阵地滚过我们的心。
大家都屏住呼吸,悄然无声地看着马太医施救于你。
由于光线昏暗,马太医让多加几根蜡烛照明。
大家分别小心地持着烛台,从各个方向给马太医照亮。
马太医从针灸锦袋中一根一根地抽出粗细长短不等的银针,将它们放在火焰上消毒过后,对准你头部的穴位,慢慢地一点点捻拧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看着长长的银针一点点地没入你头部的眉冲、阳白、人中、风池、本神等穴位,我的心不由得高悬了起来。
你的头部渐渐地捻入了十来根银针。马太医小心地将药条捻成很细的小棍,插在银针的另一端,然后用艾条反复点烫,令银针的温度上升,银针上的药条渐渐变细,银针的颜色也渐渐变成棕色。
你微弱地哼了一声。
马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