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木木然随着赭衣太监走入,当那落地帷幕微摇现出里面那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之人时,她险些叫出那个名字。
却也只是一瞬的恍惚,当帘幔归于静止,当那人微转了身子于眼角邪魅又尊贵的看向她时……不知是放心还是失望,指尖沁出一层惫。
“给皇上请安。”
宇文寒星怠慢的摆摆手,赭衣太监无声退下。
却是没有叫她平身,她只得保持这艰难的姿势,偷眼四处打量。
无人……无人……无人……只有他……她……
心下慌乱。
当然,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只要是个男人见了她就不能自拔的地步,可是为什么自关雎馆到程府来了这么多人却单单要召见她?在她的印象里,自古以来的皇上都是**之徒,否则哪来的三宫六院?而这些偏偏还被礼教历法支持纵容。皇上,是这个时空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不容违逆,他莫名其妙的只召见她一人,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她没法不往坏处想,万一他提出什么非分要求……她若是不应,是不是也要被拖去暴室?
她很佩服许多作品中描写的能于瞬间扭转乾坤不伤分毫的智者,不像她现在脑子是一团浆糊,只想着什么“从”与“不从”,虽然皇上至今未发一言,她却遏制不住的往不纯洁的方面想,到头来竟不知是恐惧还是渴望……他帅得一塌糊涂,或许“从了”也不算吃亏,万一经此一事**冠六宫……天啊,她在想什么啊?
“我皇兄可还好?”一个声音轻飘飘的砸了下来,竟是与馨月公主的提问一模一样。
她猛的抬起头,却见他拿着根象牙管毛笔在手中把玩。
乳白的笔管在他指间灵活转动,她不由得就想起与那个春夜,紫香居那人手上的玉笛在轻盈旋转中牵引一线月辉……
忽的,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明朗起来。
皇兄……
……“姑娘有所不知,”碧彤撇撇嘴:“先帝当年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十二岁就夭折了,只剩下一对双生子,听说因为立储的事二人生了间隙,现在在位的是三皇子,如果二皇子广陵王利用带兵出战的机会……”
……“天神的儿子就守在花旁,一直守着,竟忘记了岁月的流逝,忘了自己是天神之子,甚至有一天,天神要召他回去继承王位,他都放弃了……”
王位……二皇子……皇兄……二皇兄……况……
脑子嗡嗡作响,也不知是过度惊讶所致还因了窗扇的风轮转动,以至于皇上又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清,只隐约拾得一句轻飘飘的话,似是感叹:“……我那骄傲的皇兄啊……”
“……打小他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也不说,只在心里惦着。朕如今就想看看那个让他宁肯放弃皇位也要守着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人物……”
一只手伸至面前,同那人一样修长优美,只是上面缺了道月牙形的忧……
见她无任何反应,他一声轻笑,扶她起来。
他的手竟也是温凉的……原来那熟悉的甜香是龙涎香之气……
“朕见过你,只不过隔着几层帘幔看不甚清楚,后来又被玉狐狸一闹……”
是屏开雀选那日?他就是那个贵客?
“不过虽只一眼,朕便明白了皇兄的心思。你……的确让人过目不忘……”
他目光灼灼,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弄得她没来由的紧张,却又忽然一笑“你曲唱得不错。任君独赏伊红妆……”
他又叨念一遍那歌词,话锋一转:“顾影自怜……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呢?因为顾三闲?你倒当真与众不同呢,竟然敢休夫?朕只听说顾太尉家的三公子是个奇人,只是一直未有机会得见。唉,朕比不得平民百姓,只得困在这皇宫里,天天听那群老臣聒噪,还得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朕倒真羡慕皇兄……你怎么不说话?朕记得在碧翠林中你还敢瞪朕呢?这会怎么看都不看朕一眼?朕又不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