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安三少看到菩萨一般温柔祥和的计大夫,疲惫地打开门,告诉他,他家夫人无恙,已经安稳地昏睡了过去。
只是大师有些力竭,瘫倒在了岑二娘床前。计大夫叫他进去把大师扶出来。还有另外两个胆小的稳婆,也晕倒在了里面,计大夫没力气把她们弄出来,便让安三少将她们扶出来。
安三少心里眼里都是他家夫人,谁管得着什么大师、稳婆呀的。
他风一般掠进屋子,看到微笑着躺在床上、脸颊微红的爱妻,都快提到嗓眼儿的心,才安稳地落回原处。
这时,他才注意到坐在床边的卜算子大师,和已然失去意识的倒在一旁的两名稳婆。
“大师,多谢您!”安三少噙着泪给大师跪下,磕了几个头。
大师有气无力地道:“行了。老夫倦极,你快扶我出去。该注意的事项,我都交代计大夫了,接下来她会守着二娘,照顾她。你若不放心,也跟计大夫学学,与她一起照顾二娘。”
“二娘才动过刀子,虽说如今天已冷,但一个不慎,伤口也很容易溃烂。若真溃烂,便是我也没法子了。在她躺在床上养伤这断时间,这屋子除了我、你和计大夫,旁人就不要进了。便是我们,每次进来前,都得仔细清洁全身,不能带一点儿脏.物进来。明白了吗?”
“我都听明白了。”大师说话期间,安三少已经动作飞快地将那两个昏迷的稳婆拎了出去,交给下人照顾。
他折转回来,将大师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慢慢出去:“晚辈定会按照你说的做,仔细照顾夫人,直至她康复。”
他与大师出门后,吩咐外面的人不准进去,说是屋里有计大夫就够了。并命令他们,一切都听计大夫的,所有人都要全力配合计大夫,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然后,他才扶着大师慢悠悠地走向他的院子。
路上,他边走边问眼皮子都快合拢的大师:“夫人她那伤,大约多久才能养好?此番她受了大罪,需不需要用上好的经年药材,给她补一补身子?”
卜算子大师本来都昏昏欲睡了,听到安三少说“补身子”,一下就睁开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他,喝道:“补个鬼呀,还补!之前你们夫妻不听我的话,补过了头,才致使二娘难产,险些送了命。方才为她缝合伤口时,我已经喂过她药液了。不用再给她进补。”
“知道了。”安三少垂首乖顺道:“都听您的。”
“当初您说让我们少补一些,其实我是听进去了,也劝过夫人。可她执意要补,说是起初胎象不稳,让孩子吃了大亏。若不好好补补,怕孩儿先天不足,生下来养不活……”
“补是要补的。可你们补过了头,对孩子倒是好了,对二娘可十分不好。她这次生了孩子,身子大亏。就算有我的药液滋补,恐怕也要养上大半年。”
卜算子大师再次叮嘱安三少:“这次你要听我的,咱们一起看好二娘,不能再让她乱来。否则她真会有性命之忧,知道了吗?”
“是!晚辈定唯您的命是从。”安三少也是怕惨了,方才看着屋里那一滩血和两个晕死过去的稳婆,就知道他夫人生产时的情形,有多恐怖和惨烈了。
他心知全靠大师,他家夫人才能安然渡过此劫。
经此一事,他不敢不把大师的话放在心上。不论他家夫人怎么想,事关她的性命安危,他是一定要听大师的。大师说往东,他绝不往西。他得把夫人看好了。
绝不吃她的美人计,放任她乱来。
……
岑二娘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下晌了。
她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自己的腹部极痛。这疼痛令她想到她之前生产那会儿,是被大师剖开肚子,取出孩子的。
她不知自己的孩儿如何了,十分挂念他,便问守在她床前照看她的计大夫:“计大夫,我的孩子在哪儿?他可健壮?有没有被伤着?我想看一看他!”
计大夫将想要挣扎着坐起身的岑二娘按下去,蹙着眉头,对她道:“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未结痂,一会儿渗出血了,疼的还是你。你生的那胖小子好着呢!”
“在我见过的新生儿中,他算顶顶健壮的了。胖嘟嘟的,声音响亮得很,还很活泼好动,手和脚都挺有力。”计大夫见岑二娘面上满是慈爱自豪的微笑,也不禁笑了,“胖小子被奶娘抱下去照看了。你这伤口可不小,乖乖躺着别动。”
“大师让我告诫你,说他老人家只能给你缝合一次伤口,没精力也没那个材料,为你缝第二次。让你悠着点儿。否则丢了性命,别怪他。”
计大夫见岑二娘听了她的话,面色微囧,又有些尴尬和自责。她心中暗笑,看她眼神往四处逡巡,知道她在找安三少,又笑道:
“安大人昨夜守了夫人你一整夜,我瞧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十分疲惫,便劝他下去休息。可怎么也劝不听,他执意要守着您。今早被大师撒了半包迷.药,将他药倒,让人扶下去休息了。”
“这样啊……”岑二娘闻言,微微颔首。她感觉喉咙干痛,与计大夫道:“我口干,麻烦您给我倒一杯水。”
计大夫倒了杯被晾得温热的开水,用勺子舀了喂岑二娘喝。
去看完小徒孙的卜算子大师,这时笑吟吟地推开门进来了。
他看到岑二娘醒来在喝水,很是欣喜。但想起她之前不听他老人家的劝,差点儿闹了个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