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霭再次鼓起勇气,努力挤到最前面,拼命招手叫着皇后、舅母……
然而底下的百姓看到皇室贵胄有比她更加疯狂的,欢呼声如海浪般咆哮,大殷门又高,谁能认得出人堆里的一片肉饼。
直到程霭把嗓子喊哑了,她也没能引起城楼上任何贵族的注意,她突然感到十分沮丧。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着着实实的差距!
城楼广场开始了大型的舞狮、傩舞等。
心情低落的程霭被人流推来搡去,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直至人们欢呼:“看!快看!传灯!传灯!”
绿杨惊恐地叫起来:“大奶奶不见了……”
子午大街远处两排红灯如龙而来,城楼上的云和太主拍手大叫着去摇律王的手:“十八哥,十八哥,轮到你上场了!”
律王撇撇嘴,一副无奈的表情:“还早。”
云和太主见拿他没辙,忙去摇康慈皇贵太妃。
康慈笑着说:“你先瞧着呀,你十八哥那么早出场,多丢面子?那是要有人脱颖而出抢灯临近成功,他才能去的。”
云和太主好容易按捺住激动探头去看。
方见传灯而来的人清一色少年,沘阳王解释:“这都是新科武进士,后头跟的是在京的武举、官宦子弟和禁卫军中不当值报名的勇士。”
他们手上托着的是巨大的孔明灯,虽然大,可都没什么重量,跑起来当然一点不影响他们的速度。
从子午街东西两头跑来足有数百人,在广场上碰头后,齐齐将所执的灯脱手放出。
刹那间,宫城前方数百红灯上天,似夜空中开出了无数硕大的灯花,底下少年齐齐跪拜城楼,声震九霄:“南华圣诞,为敬天体极至道诚德弘文绍武章圣显肃孝仁睿皇帝传灯祈福,天佑大殷,国祚绵长,千秋万世。”
天灯映红了宫楼上每个人的脸。
凌妆闭上眼睛,默默许下一个愿。
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的绝丽侧影,好似孑然独立在漫天的红灯之下。
律王距离不过三步,看得真切,半边眉毛不觉挑起,又缓缓落下。
铜锣声响,广场上已经开始了抢高台的比拼。
比赛的人不少,蚂蚁般攀援而上,叫底下的人又激动又担心。
连乐清太主都担心了起来,扯着松阳公主问:“那么多人,台子不会倒下来么?”
松阳公主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但是很热闹很好看,看这么多人疯狂争抢,使得宫楼上的她们都有了力量。
加油声响彻宫城前的广场,
爬在高处的人踹,爬在下头的人扯,不时有人从台子上掉下来,好在底下铺着许多许多棉垫子,又有许多禁军负责看守,倒不至于受伤。
打闹争抢的过程颇为漫长。
可是越在热闹的地方,凌妆就越觉得孤单。
这是以前与容汐玦一起登临高处时感受不到的孤单。
红尘中一切的纷纷扰扰好似都渐渐在远离,渐渐地不相关。
茫茫然也不知看了多久,才听见身旁的尖叫声。
不知落在何方的神思逐渐归体,凌妆定睛看去,只见方才立于城楼上的律王已如流星划过天际,落在了高台上。
底下还有几个人爬上来,律王手上拿着一支玉笛,青影翻飞,被玉笛点到的人都是一个照面就落下台子。
他果然如李兴仙等分析,完全不避忌了。
凌妆却不知律王手下还是留了好些分寸的,他只是想速战速决,才提早出战罢了。
连续打落几波人之后,因为他委实太过犀利,挑战者逐渐减少。
许多勋贵子弟看见是律王,也不敢上去了,除了忌惮他的功夫,更多的是忌惮他的身份。
如今凤和帝失踪,若非上皇复位,按照大殷国立长君的规矩,最有威望的就是这位王爷了,许多人私心里甚至盼着他提早上位。
百姓们的呼哨声连接云霄。
律王的风姿令人绝倒。
人们的忘性都是很大的,虽然很多人也见识过“珠玉凤和”,但是活生生展现在眼前的神仙人物更直击人心,更有很多人根本无缘得见凤和帝,如今见了律王,热情的呼喊声便如海啸,一波尖过一波。
鲁王拍了拍儿子的背,道:“上去。”
容毓祁有瞬间的错愕,随即回过神来。
父王是让自己去给人家锦上添花。
说真的,律王到底是朋友,能让他选的话,选凤和帝坐那个位置还是律王,毋庸置疑。
容毓祁领会之后,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将来他是要继承王爵的,是降等袭爵还是能保亲王位,全看眼前这位了。
他一个飞纵,落在高台之下。
还未攀援,大臣里头已经鼓掌欢呼了:“鲁王世子向律王爷挑战!”
侍卫们挡开其余跃跃欲试的人,容毓祁提一口气,灵猿般攀援而上。
律王倒给他留了面子,等他好端端地上了高处的瞭望台站定身形也没有动手,手中玉笛轻转,启唇一笑。
“我找打来了。”容毓祁嬉皮笑脸地拱了拱手,猛地探手。
玉笛无声勾动他的手臂,二人拳来脚往倒还过了那么几招,皆是姿态优雅,时如浮弱水,时若涉流沙,有雷霆砰磷郁律之势,苍松深壑迎风之劲,方叫人击节赞叹,原来阳刚之美,当如是也。
宫楼上的女子们看得如痴如醉,连小遗妃们都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底下的百姓就不用说了,呐喊、嘶吼、捧面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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