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香烟袅袅,龛上菩萨宝相庄严。
坐在蒲团上,凌妆却是思绪万千。
上官攸调查律王整整调查了两个多月,虽不能说一无所获,但其实算起来可以说是完全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尤其是近日京城的舆论导向,不管上官攸和沘阳王等布下什么招数,都落在下风。
他们也曾命人假扮乞丐流民等在街头说律王的坏话,多次被百姓围殴,别说散布流言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
如今的律王府门庭若市,不会像以往那般将官员们拒之门外。
连陆蒙恩和许多中立的臣子都成了律王府的常客,沘阳王都无奈地解释为
“他做了辅政王,又是礼部尚书,加之更是今年新科进士们的恩师,拒绝官员拜访,显然不大合时宜……热闹一些,也是常情。”
显然沘阳王对律王做皇帝,抗拒的心也越来越淡薄,大概潜意识里甚至有那么点可有可无的意思。
朝廷里这种氛围,导致上官攸也很难分辨出哪些算是律王的死党,哪些算是外围——何况在律王府,军知院的窃听手段早就成了鸡肋。
凌妆又想到律王七夕夜大放光芒之日,也正是联系不上容汐玦的开始,一切明明都落入了他的算计,却是如此的无可奈何……
恍惚中,夜幕悄悄笼罩了大地。
坐在斗室中,月光如霜雪一般自高高的槛窗间透进来,增添了无数的离愁别绪。
天气已越来越冷,容汐玦失踪了这么久,真的就能安好无虞么?
开始猜忌起这一点,凌妆心中再不能安定。
***
与此同时,间,也并不像凌妆想象的那般热闹非凡。
古旧的通炕上方,是一硕大的镂空圆窗,夏日窗户会上蒙着最轻薄窗纱的雕花槅子,秋冬以后会装密实些的窗屉子,里外糊上两层厚厚的窗纸。
这两年宫里的玻璃流传出来,律王府的工匠们也早就备做了最好的玻璃窗屉子打算给主子换上。
然而律王却阻止了。
因为他喜欢看月亮。
就这么无遮无挡地看。
又是个赏月良宵,室内只有扁平脸的少年低头站在通炕边的灯台之下。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微微扭曲跳跃,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通炕半倚半躺的人身上,眼神极其复杂,崇拜中夹杂着怜惜、欣赏中又好似有几分旖旎……
月光穿过毫无遮拦的圆窗,落在律王身上,将他通身笼罩在洁白的银光里。
少年看上去美丽而圣洁,那浩瀚无垠的光芒似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在扁平脸的心目中,这位主子不仅有至美的容颜,更有至高无上的头脑和手腕,忧愁不应该停驻在他欺霜赛雪的脸上,但是事与愿违,律王独处的时候,总是郁郁寡欢。
前堂求见的人排成了长队,甚至,来了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管家不得以再次疾步行走在水上长廊请命。
他走得飞快,浑然不觉身后隐匿着几个暗黑的身影。
终于走到水榭前,净瓶门前有两个内侍垂首肃立,管家迎了上去。
从前堂始终蹑在他后头的黑影狸猫般上了回廊的顶,顺着琉璃瓦顶的脊线飘然落在透出灯光的月洞窗上方。
三人呈三角站位,稍稍一探头,就能够清晰地看见斜躺在窗前的少年。
他们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其中一个徐徐抬起手。
管家得了允准入内,插秧跪禀道:“启王爷,燕国公求见。”
律王洞箫般的声音响起:“哦?”
虽只一声,但也中人如醉。
屋脊上的三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其余两人已将武器上缠着的黑布解开。
来刺杀律王,他们甚至不敢带入鞘的武器,也可谓慎重。
屋子里响起另外一个讶异的声音:“父亲这时候来做甚?王爷,小的去打发他么?”
三人同时一怔。
父亲?
屋里有人叫燕国公父亲?
燕国公可是刘通,他们都知道刘通现在并没有儿子,他的儿子,好像死了好些年了。
怎么竟会有一个成年的儿子?
三个人目光递来递去,已听见律王说:“不妨,去请你爹进来罢。”
那个陌生的声音答应一声,跟管家一同出了屋子。
举手的人望了望月亮,发觉时辰不早,目光沉了下来,手也挥了下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第一次摸进律王府就撞到了他一个人的时候,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屋脊上,一道火光闪现,响起了一声划破黑夜的枪声。
另外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环扑向懒卧在窗前的少年。
一枪之后,同时准备补刀。
律王府中起了骚动,侍赶。
然而门前两名内侍赶到能看见阁内情况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三名黑衣夜袭人身法不错,配合也很好,但是律王在刀光剑影中,瞬忽来去如鬼魅,转眼将一刀一剑一柄双面手斧收在掌中,傲然一笑道:“我不杀你们,你们倒来送死!”
三人如中了定身法般不能动弹,身体奇异扭动一番之后,接二连三倒在地上,却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内侍这才上前一一揭开他们的蒙面巾。
律王似乎料到是谁,表情里没有带出一丝惊讶的波纹,反而有些遗憾可惜的意思。
不一时,刘通和扁平脸的少年赶到。
刘通看见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仰头哈哈大笑。
“李兴仙、萧瑾、必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