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狄大皇子邬成云就坐在火炉对面,听到屋里走出来的妇人叫了面前这丫头一声“长主。”
他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自然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狄狄在京中的探子早已经将长公主画像呈上,这丫头早就被他看了出来,不然他一个大皇子,哪来的精力戏弄中原黄毛小丫头?
狄狄大皇子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看一眼要娶的女人这么简单。从他南下的那一刻开始,便在琢磨地形,到得这皇陵自然也是考察形势。但和要娶的女人在深山老林的猎户屋子里遇上,倒也是奇缘了。
这个丫头眉间有烫过的痕迹,脸色也有些蜡黄,看得出是吃过苦的。在他的印象当中,大梁的女人都是书里恪守三从四德、给男人填欲填食的工具,和他们狄狄奔放劳作、也能头顶半边天的女人不同,而今见了发觉书里说的也不全时真的,至少他要娶的这未婚妻就还不算让他失望。但当初探子给他的画像上,这女子体态娇柔,似若无骨,他虽然觉得好看,却厌恶这种病态,而如今看她面貌粗糙了些,眼睛却比画像里灵动有主意,反倒不怎么讨厌了。
虽然他是不讨厌这丫头了,但这未婚夫把未婚妻踢到树下差点被狼吃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大梁公主要嫁过来,的确得好好做做心理建设。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越人心,见越人心的婢女暴露了她的身份,搞得场面尴尬,他起身道:“上路。”
说着便坐在了马车的前端。车夫这时提着裤子出了房门,一看人要驾他的车,就撒腿儿过去要抢夺缰绳,但却被邬成云一拽一提,放到了车后面,说:“坐在后面指路。”邬成云这一提拽,车夫便知道眼前的人的厉害,只好乖乖坐着,点头称是。
邬成云道向着越人心道:“再不上来,就自己走过去。”
越人心双眼一路盯着他坐上了车,那云姑默不作声,但眼里也有想将他置于死地的意思。
路上的越人心眼睛里只有云谷背后的匕首。她断然是不可能任眼前人宰割的。现在的她只想将那匕首拿过来,像早上杀死兔子一样,从他的背后给他戳一个窟窿。这是她第一次对人有了杀意。
如果她真的愿意嫁给一个随时将她踢入狼口的人,她才是脑袋不好使了。但她也知道,如果狄狄大皇子死在了皇陵边上,那就是将有数万边境百姓为他陪葬,她还是忍住了。
马车入得皇陵西边的山上便停住。这里的行宫便是历代祭拜和守孝的皇亲居住的地方。云姑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下车便收拾起来。在司马氏的安排下,这狄狄的大皇子会在皇陵大行祭拜之礼仪,是约定好日子由礼部主持,太后和傀儡皇帝以及越人心都会出席的,在这个时候,才会让狄狄大皇子远远见上越人心一面。
行宫前是驻守皇陵的守军。这是司马氏早就安排好了的,守将知道是长公主出了趟门又回来,自然便放行。看到自家的军队,越人心让守将派人通知宫中,并且让他将邬成云包围起来,若敢反抗就绑了。随后她走到邬成云身边:“本公主听到了父皇的呼唤要去灵前伺候,不能陪你,所以我已经命人在此好好地招待你。”
邬成云冷冷一笑,让那车夫将狼肉狼皮和昨晚的鹿皮,一并都给她推进去,随后说:“这是我对公主的礼敬,不收便不合道理了。”
越人心收了回去,过不一个时辰,命人端出一大锅肉汤来给将士们分了。
知道有守军在外面,还有云姑的陪伴,越人心闲来无聊,便拿着那鹿皮和狼皮端详。云姑从外面收拾半晌走回来,这时插嘴道:“昨晚深山里面露重,带的包袱在车上湿了大半,方才我才将衣服拿去晾晒。
越人心一拍大腿:“我的那本书可没湿吧?”说着到卧房里去找寻她包里带着的搜神记,还好包在里面,只是湿了一角。这时候鹿皮派了用场,她便问云姑要了针线,开始缝一个鹿皮袋。缝好了将书放在袋里,跟脖子上皇叔给的玉扳指一样随身带着。云姑是个老寒腿儿,虽然以前折磨得她要命,但这回入皇陵,一路护送和洗衣做饭,虽然说是听了司马氏的命令,但实实在在也算照顾她。这狼皮她想要,越人心就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自己拿去做了裤腿子和蒲团垫子。云姑也不是良心丧尽的,当晚就端出了一锅熬好的药汤给她,说:“此药是我家传的秘方,喝下对皮肤有很大好处。每日一碗,再加上外敷药粉,面容几可恢复如旧。”怕她不相信,还补充说:“这也是太后的安排,您既然重新做回长公主,您的容貌自然也得符合身份呐。”
越人心知道她这个当口绝不能使坏,也感慨和坏人相依为命,就欣然受了。但愿这具皮囊真的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深夜,越人心躺在森山的行宫里,那玉扳指贴在自己的胸口,窗外沙沙的树叶声,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孤寂。不知道皇叔现在走到了哪里,可有见过了那些指派给他的绝色女子,和曾有过婚约的刘蕊蕊?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便如飘絮,毫无生机也无意义。眼睛酸楚,脑袋剧痛,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天刚蒙蒙亮时,一个黑影蹲在自己的身前。越人心惊醒,眼前的邬成云正在她的塌前斜倚着床柱。
越人心将被子裹紧了些:“守军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邬成云面无表情:“我进来自然容易,但我却要问你。我打一只狼赠与你,是敬重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