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娆湖。
屋外天诀士金戈操马,草屋之内,却有二人对棋而坐,棋盘之上云子错落也好似硝烟突起,风云变幻。
“那年我入官场前,便闻六界无战事,群仙无用武之地,也只好闲来论道,彼时朝堂之上便有‘人之初性本为善与为恶’之争,一时王侯将相,豪杰圣贤众口皆舌,各执已见。岁月如梭,众仙依旧为此唇枪舌战,不知不觉中持人性为善论者为一众,为恶者又为一众,末来便有新旧二派之分。”
云子一落,透着细腻如玉的光折射在夜綦瑧观局的眼眸间,他像是沉浸在某种沉思,又有些怅然:“就像这下棋一般,最初皆不过是为了群仙的消遣,彼时众仙常道‘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此无涯之生?’。可想而知当群仙厌倦了争斗的血腥;又没法摈除人类的争斗本性时,这种以论道衍生的局面愈演愈烈,诸仙嗜此不疲,为此更是私下拉帮结派,输者割地,赢者得利,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更是不得而知。龙二当年亦然不解,如今却也释怀,这些不过是因为它颇合人类好斗的本能,只不过下棋斗智,而二派之争却要见血。”
龙姒裹垂着眼敛,只是认真地听,配合着落子醢。
“想来不过是初为论道之遣,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引祸朝堂,终为苍生遭来灾祸,实不可谅也。”夜綦瑧一声叹息。
云子握久了也有了丝灼心的温烫,龙姒裹定定地盯了一眼夜綦瑧:“这便是师父从小告诫我的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夜綦瑧唇畔露出一抹笑来,微微仰头看着她,“阿裹,若‘道’能发扬光大一个人,那众人心中便有千万种‘道’,那么人人皆能等待道的自行运转,等待它去成就自己的一生,那这‘道’便是无为了。缇”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所以旧党始终坚持人性为恶,不抱幻想;同时又坚信大道无为,皆有天意。这种自行、自然之道让他们在非战时荣光了数十万年。”
许是瞧出了她心底的不安,夜綦瑧抚了抚她的脸颊,放缓了声调:“任何人都需要进步,五方五老自开天地以来受宗族庇护便占据天下至尊之五隅,仙气绵盛,荫泽后人,故受世代青人敬仰,他们的‘无为’是因他们生而不同,他们甚至不需要付出便有寻常仙家的几世的修为,而他们认为人性为恶,是因他们总是高高在上用俯视的目光去批评任何人。”
“包括王?”龙姒裹不禁问。
夜綦瑧一声笑,颔首:“包括王。”
人总是要斗的,总是要钩心斗角地与人争逐的。与其与人在棋盘上抽上一车,还不如争登九五,醉卧穹苍。
毕竟与天斗,胜天半子,自古其乐无穷也。
思及此,龙姒裹也明白了:“所以在他们眼中,庙堂之上争权夺势,庙堂之下铁蹄肆践,皆乃帝王将相争斗之本也。”
许是这番话让夜綦瑧忆起了从前,只见他蹙眉沉默了,心中有股欲说不能的酸涩,末落下一子,终是无话。
他在此刻选择了沉默,他怕,他怕自己对她一旦开口了那段家人不存的往事会影响她对时局的判断与操局的心。
他的阿裹心是天空翱翔的鹰远不止容他的悲欢往事。
这一时,有人抠门三响,匕清走了进来,满身经由操练过后的汗,只见他呈了封信函到夜綦瑧手里,口中道:“是蒲公英族负责的情报。”。
眼睛一瞟,这时他才看清夜綦瑧与龙姒裹正悠然地对坐着,说着三两的言语彼此心照不宣的神色,这样的一切总让他回忆西海那段烂漫的时光。
少宫,从私心底,是想弥补公主的吧……
“我的黑锡呢?你把他领哪去了?”龙姒裹久未见黑锡,焦虑地不断朝屋外探头。
“这呢这呢,小姐,我能去哪!”话未落就见一身黑衣男子满头大汗地捧着一骨碟跑了屋,一股温糯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龙姒裹几乎使用自己的本能跳下了席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包子:“哎哟,这位兄弟的厨艺绕了黄泉了还依旧不减啊!”说着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给黑锡一顿熊抱。
可怜黑锡一边捧着碟子一边盯着夜子硕,心中直突突。
他从地府被天神的带直至被告知小姐的真实身份,心中那不震惊那是假的。
只是当她熟悉啃着自己做的包子,连那一处肉多都记得,那熟悉的眉眼,弯弯的嘴角每一抹她绽开的微笑,都足够令他感念上苍允自己再陪她走上这最终一程。
当注视到司命天神的目光落下自己,黑锡才知已逾越,只是他不知夜綦瑧幽幽的目光不是警告,而是欣慰中甚至带了股纵容。
她的那场匆匆人间梦里,曾碾转留刻过多少姓名,又赴过多少烟火种种。
那是他从不曾踏过的距离。
“小姐、小姐?”
夜綦瑧被黑锡声音吸引过去,只见龙姒裹埋首在黑锡的颈窝,狠狠地呼吸,她手中的包子也被握得很紧很紧——
“少宫,黑锡他——”匕清还想开口。
“不碍事。”夜綦瑧默然起身。
只要能让阿裹高兴的事,他便会不计代价的去做,逆转一个凡人的宿命又算什么。何况,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誓言,纵在奈何桥上鬼神相逼亦从不肯轮回而去。
起身步出了草屋,夜綦瑧望着正操练的天诀士,道:“外头怎么样了。”
“崇恩圣帝依旧四处寻您,他的手下先是被二殿下所引在西海苦苦僵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