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真是城府与心机都极深的个中高手,他心中的这一番心猿意马在冰凝的眼中看来竟是将她先前那份惴惴不安又加重了几分是怎么回事儿?万岁爷居然对她如此放低姿态的刻意讨好行为居然无动于衷?这若是放在平时,哪里还会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舍下脸面,早就对她怜香惜玉、网开一面了,哪里像现在,她简直是使出了浑身数解仍是难博他一笑,。难不成这就是当天子和做王爷的区别?不但一点情面不讲,甚至一点夫妻情份也不顾及,难不成当了万岁爷连自己还是她的夫君这回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到他这里就全变了样了?都说男人是个薄情郎,若是单看这一点还说得可是真真的呢,一点儿错都没有!
冰凝在心里将皇上骂了一千遍一万遍都没有用,因为他此时正襟然坐、不苟言笑甚至是一副面冷心硬的模样。想想既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多说多少也是于事无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赶快把重答的诗说完,这样的话,反正她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进行弥补,他也能从中得到最大的满足与,反正天色也不早了,他也该赶快去日理万机了,而不是为了这么区区一点小事情而在在她的身上消耗过多的时间与精力,到时候待他这尊大神请走,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也不管是对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那些奴才们,所有的人都能踏实了吧。
“回万岁爷,面壁思过三日看来一定是不会了。”
“怎么?你还能夸下这么大的海口,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不过你今天老这么磨磨叽叽的做甚?”
冰凝确实是有足够的理由磨磨叽叽,毕竟这是穷其一生也做不出来的丢死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泰然处之呢?反正已经磨叽了一个晚上,反正她已经被逼入了死胡同,也就是一咬牙一闭眼的事情罢了。于是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从她那张樱桃小口之中缓缓诵了出来,满满的迟疑中又带上些许的大义凛然的味道,令这诗句的韵味也变了许多。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之滂沱。”
这句诗同样出自《诗经﹒国风》,只不过题目换作了《泽陂》,大致意思是说,在那沼泽岸边,蒲草与荷花并荗,有一个美男子,令我心神向往却又不知如何撒娇,长夜绵绵我亦无眠,痛哭流涕也是无可奈何。
这首诗与刚才那个《山有扶苏》相比,不论是内容还是风格,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借着《山有扶苏》,冰凝将皇上讽刺了一个彻头彻尾,俨然一个骄纵泼妇模样,不但自己仪态尽失,还将皇上惹得龙颜大怒;现如今磨叽了一个晚上,终于借着《泽陂》这首诗好生安抚了皇上一番,因为冰凝通过前面这二十四个字,立即演化成一个对皇上充满了崇拜之情的闺阁小女人,再也不是那个诡计多端、精于算计,气得皇上头顶冒青烟的可恨可恶的女人了,而是完全化作眼含崇敬,脸露羞色,心怀痴念。
这是冰凝从来不曾有过的一面,然而谁让她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惹恼了皇上呢?自己种下的苦果当然是要自己品尝。不过知道他是好面子之人,不给他一个大大的台阶定是难以令他心满意足,同时也知道他的脸面并没有在小主子们以及奴才们面前丢失半点,只要给了他这个大大的台阶就一定会顺水推舟的,所以冰凝才会那么有信心,那么有把握定是不会面壁思过三日。
这一回又是冰凝料事如神,皇上确实是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出奇制胜。原以为冰凝所谓的重新作答无非就是强词夺理,为她那个《山有扶苏》做毫无任何实质内容的辩驳与狡辩,哪里想得到她在用《泽陂》等着他。
刚刚冰凝不过是为了将声音压得极低才凑到他的跟前来,结果就让他心猿意马起来,现在重新作答的诗已经出口,冰凝又是羞愧万分,自是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口就立即逃离了他的眼前,然而如此大胆告白的诗句怎么可以令他无动于衷呢?于是在她逃也似地打算回到自己座椅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本心,长臂一伸就将冰凝重新揽回了怀中。
冰凝以为自己逃得足够快,却是忘记了皇上可是自幼习武出身,身手实在了得,敏如脱兔一般。这也难怪冰凝一时大意,要知道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不是吟诗就是作画,不是谈论经史子集就是研究棋谱,风花雪月这么多年以来,自然而然是令她在潜意识里一直将他当作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介文弱书生。也是直到吃了眼前亏,冰凝这才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夫君虽然在先皇的众多皇子之中根本就算不得是文武双全,但是对付像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刚才她为了压低嗓音而主动上前造成的意外局面只能算是耳鬓厮磨,而现在被他长臂一挥拥入怀中则是实打实的极尽缠绵,将她着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她也知道现在这番举动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毕竟还是在先皇和皇太后的大丧期间,克己复礼不仅仅是一句空头口号,而是要严格遵照执行的。
可是再看看他们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克己复礼的样子?她哪里还有半点仪态万方、母仪天下的贵妃娘娘的模样,简直就是祸国秧民的红颜祸水!不想被千夫所指,只想平平安安共度一生,于是被他拥入怀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