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这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磕的岂止是一个响头,简直就是砸向冰凝心头的一记重锤。
冰凝万万没有想到,这四天来她小心翼翼、份外精心,甚至不惜伤了湘筠的心,仍是坚持对雪薇又是赔着笑脸又是格外偏袒,结果却是换来了现在这个尴尬无比的局面。她之所以这么委屈求全,不就是担心十三阿哥夫妇误会她没有善待雪薇吗?不就是担心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格格而令皇上与怡亲王之间心生间隙吗?结果,整整四天的所有努力在今天雪薇这个实实在在磕出的这个响头之后全部化为乌有。冰凝深知,就算萨苏再是信任她,她们终究不过只是妯娌罢了,毕竟亲兄弟都有反目成仇的时候,萨苏岂有无条件地相信她一个外人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亲生女儿的道理?
这个极其明显的躲闪,这个故意为之的请安礼,无一不在向众人昭示雪薇对冰凝的强烈不满,不但冰凝感受到了,萨苏当然也是看出来了。虽然她一,用十三阿哥的话来说已经达到了放纵的程度,然而她是懂规矩的人,雪薇在怡亲王府里就是反了天她都舍不得骂雪薇半个字,可是这是在翊坤中,小格格就是有半点儿的错处都是无法原谅的。因此小格格刚刚磕下去的这个响头,对于冰凝来讲是一记重锤,而对萨苏来说就是一记警钟了,让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幸好这是在冰凝面前,如果现在端坐在她面前的不是这个脾气柔顺的贵妃娘娘,而是那个威严的皇上,现在雪薇怕不是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而这一切全都是她平日里极度娇纵小格格的结果。
一想到这里,萨苏的心中就是十二万分的后怕,既而又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说曹操曹操到。皇上对冰凝的独房专宠爱可是有目共睹,对冰凝的关心和照顾也是全心全意,以前她来宫里给贵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遇到过皇上临时起意前来冰凝的情况,翊坤宫与养心殿距离这么近,若是恰好现在这个时候过来,见到这个局面,雪薇一定是大祸临头了。越想萨苏的心中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是慌了神儿。
再是与冰凝私下交好,再是私底下双方不拘小节,但毕竟现如今冰凝可是贵妃娘娘的身份,又当着一众奴才和湘筠格格的面,孰是孰非众人的眼睛都像明镜似的,想想萨苏的脸上就像火烧一般羞愧难当。再见到冰凝那尴尬无比的神情,她的心中既惊恐又愧疚。
虽说“养不教母之过”,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也想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格格,也想像模像样地冲雪薇结结实实地发一通怒火,然而她的嗓子就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得死死的,半个字都不出声音来。因为雪薇不但按照规矩给冰凝行了请安礼,还额个磕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响头,将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就连想要张口责备小格格一番竟也是无从说起。
一时间气氛变得又是尴尬又是紧张,不要说萨苏担心皇上突然袭击,就是冰凝也暗暗在心中捏了一把汗。因为她最清楚,皇上和她之间有一场博弈,依照皇上的性子,他能够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推回给她,“全凭娘娘自己作主”,冰凝就知道,他一定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根据以往的经验,当场看热闹更是皇上的心头之好。不行,不行,十三弟妹进宫的消息或许早就被传到了万岁爷的耳朵里,万一这个时候他临时清闲跑来翊坤宫看热闹,那岂不是要惹出大祸来了?
一想到这里,冰凝仿佛是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似的。虽然刚刚小格格一边给她一反常态地行了跪拜大礼一边倔强地扭着转向萨苏那里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冰凝,然而她怎么可能置小格格于危险之中,怎么能够将萨苏牵连其中,又怎么能令皇上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呢?因此,就算是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再是伤心难过也还是要强撑起场面来。面对一个是满红通红、面露愧色地呆立一旁的萨苏,一个是仍然倔强地跪在地上,额头因为那个响头而红肿一片的小格格,冰凝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尽快圆了这个场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她赶快上前一步俯下身来亲手搀扶雪薇。
“小格格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要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呢?快快起来吧,地上又硬又冷,小心伤了身子。”
雪薇再是骄纵,毕竟还是小格格,还没有达到无法无天的程度,因此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闹成这个样子,只是因为被萨苏当众责备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只是现在面对这个局面,她有点儿骑虎难下了,因为厌恶她皇伯母,所以她根本就不想遂了冰凝的意,然而同时也不想让自己的额娘为难,因为她也清楚地知道,她的皇伯母身份尊贵,她额娘都是小心翼翼地,她不过是个小格格,怎么可能这么任性呢?那不是要让她的额娘难做人吗?特别是这个狐狸精还是最受她皇伯父宠爱的女人,万一背地里向皇上吹枕头风,她岂不是要连累了自己的额娘和阿玛?小格格既懂得这些道理,又不想在冰凝面前乖乖地低头服输,实在是矛盾极了。
冰凝扶不起来雪薇,也是尴尬无比,萨苏见小格格这么任性,想训斥两句,又觉得是家丑外扬失了脸面,一众人等全都干干地晾在了这里。
湘筠进屋的时候是与雪薇手挽手肩并肩的,哪里想到雪薇一见到自己的额娘,不但立即将她的手甩到一边,还唱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