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冰凝的丧仪大典,无时不处体现着极高的规格和极度的奢侈,仅列举一二即可见一斑。
“敦肃皇贵妃年氏薨,辍朝五日。特简王公大臣典丧仪,遣近支王公七,内务府总管一,散秩大臣二,侍卫九十,内府三旗佐领,官民男女咸成服。大祭日除,薙发。日三设奠,内外齐集,百日后至未葬前,日中一设奠,朔望仍三奠,命内管领妻祭酒三爵。奉移日,礼部长官祭轝。金棺启行,王公百官从。礼部长官祭所过门、桥。初祭陈楮币十八万,帛九千,画缎千,馔筵三十五,羊、酒各二十一。大祭同。”《清史稿》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王公大臣典丧仪,遣近支王公七人,内务府总管一人,散秩大臣二人,侍卫九十人,内府三旗佐领,官民男女全部着重丧礼服。大祭日不得剃发。每天设三次祭奠,内宫外廷皆要齐集。百日后至未正式下葬之前,每天日中的时候设一次祭奠,每个月逢初一和十五这天,仍是要做到每日三次祭奠,同时内管领的妻子还要祭酒三杯。在梓宫移出圆明园之日,礼部长官祭轝,金棺启行,王候公爵以及百官跟随在后。礼部长官在所有经过的门和桥之处要举行祭拜仪式。初祭时用去了各种金银币十八万,绢帛九千匹,画缎千匹,馔筵三十五度,羊、酒各二十一。大祭日的祭拜规制与上相同。
这些都是写在典仪之中的耗费,实际上治丧所用的金帛牛羊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仅仅是截至到初祭五日,只金银锭一项,就使用了九万七千五百个!
如果换作其它朝其它代,或许这样的祭奠规模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放在雍正王朝,这些丧仪规制可以说是靡费到了极致。毕竟整个国家的库银才刚刚充实,毕竟这一朝的帝王节俭到了连掉在桌子上的饭粒都不肯浪费掉……
此外,不仅用度靡费,礼制上也是规格极高,除了皇上因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在五天的缀朝期间完完全全不理政务不办公事之外,亲王以下宗室以上人员在这五日之内不得跳神、不得还愿,同时还都要穿着素服。王、公、伯、侯、大学士、精奇尼哈番及四品以上官员全都要前往圆明园安奉吊唁皇贵妃,在前去安奉之时还要摘掉帽子上的红缨。按照礼制,女眷们也是需要齐聚安奉皇贵妃,然而此时正是天寒地冻的隆冬时节,皇上知道冰凝天生一颗仁慈之心,若是地下有知,恐怕也是不愿连累女眷忍冻受寒,故思忖再三,终是以天气酷寒为由下诏免除了公主、福金、格格及大臣之妻的齐集安奉之礼。
种种礼制无一不是给予皇贵妃的极尽哀荣,同时也无一不体现了皇上对冰凝无尽的愧疚与补偿之意。然而就像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样,举国致哀总是不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如此这般下去。皇上的五日缀朝期眨眼就到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似的,隆重的初祭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公正地来讲,皇上不理公务不只是这五天,而是从冰凝病重之日开始,他就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冰凝的身上,特别是冬至大祭回来之后,几乎是处于停止办公状态,前前后后有六、七天的样子,在这六七天里,他只是在十九日甲午发出“关于各省缉盗”和“蠲免江南四县赋税”这两道上谕”,除此之外,没有处理过任何政务《起居注》不见任何与皇帝处理政务相关的记载。加上冰凝薨逝后的五日初祭,皇上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十多天的时间不理朝政了。
皇上是一个勤奋到宵衣旰食程度之人,是一个视江山社稷为人生唯一理想之人,接连十多天的不理朝政,作为一个极为自律之人,这是连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像过的事情,然而他却真的这样做了,政务荒芜了十多天,若是放在从前,他会自认自己是有罪之人,是不可宽恕与原谅之人,会自己主动前往奉先殿,请求祖先的原谅。而现在,尽管他仍是前往了奉先殿,列举了自己的过错,也请求了祖先的原谅,但是在最后,也为他自己辩解了一句。
“敦肃皇贵妃之于朕,如同敏惠恭和元妃之于皇翁库曾,如同孝献皇后之于皇玛法,朕不敢妄自攀附,只是想请列祖列宗能够原谅朕这些日子的怠政昏庸。”
敏惠恭和元妃闺名为海兰珠,孝献皇后俗称董鄂妃,都是深得她们夫君恩宠的女子,也都是天妒红颜,桃李年华香消玉陨的女子,皇上将冰凝对自己的重要性与这两位传奇女子相提并论,不只是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怠政昏庸找借口,也是从心底里认定冰凝是他的唯一,与海兰珠与董鄂妃在两位先祖心中的地位别无二致。
尽管皇上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只是天生的性格中,他的理智点据了更多的主导因素,更加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与重任。因而与曾祖父和祖父相比,他不可能像皇太极那样,得到海兰珠病重的消息后,即刻从松山锦州战场返回盛京,只留诸将固守,也不可能像顺治皇帝那样,随着董鄂妃的香消玉陨而相思病重、舍了红尘。
缀朝五日之后重新回到朝堂上的皇上,不是说他对冰凝的爱不及皇太极对海兰珠的爱,不及顺治皇帝对董鄂的爱,而是他天性更为理智罢了。而重拾政务的皇上除了处理日常公务之外,一个悬而未决也是非常重要的事项就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那就是尽快将年二公子赐死,将年选势力斩尽杀绝。
皇上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年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