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后,他愁声断句道:“赢溪姑娘,你的病症很复杂!你气血皆伤损,悲虑积中成郁结,芤形浮细,思虚交愁里积久。恕贫道直言,依照常理,你当是早已命丧黄泉,可你依然无明碍,叫人难以置信。”
倘若是别人如此一说武赢天或许不屑,但对方是闻名于世的药王!
“她”着实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
孙思邈满腹心事地蹙目远方,其心忧思:活了数百年的姑娘就在他身旁,她非但是无疾,相反还病入膏肓!此等怪事叫人无法去理解,同时也叫人痛心疾首,悲悯怜惜不已。
为了治疗好这位奇女子的罕见之病,也为了探索长生与驻颜的秘密,孙思邈决议将人挽留住。
“姑娘此病确实异常严重,贫道自入医道以来从未遇过类似的病例,所以一时无解。”
接着,他便诚挚地征询道:“不知赢溪姑娘可愿于道观小住几日,待贫道想想法子,如若不成,再走也不迟。”
武赢天也怕死,名医之言不敢不尊从。
“她”当即应口:“好,就依道长的。”
两人重新上路,走出一程,孙思邈再次停下。
武赢天笑了,“道长又有什么事?”
孙思邈一脸的惭愧,转了个方向带路。
“不是不是,贫道发现走错路了,我们当行往那边才对。”
“她”笑得很欢跃,莺声鸣鸣,“孙道长真有意思,你在这里生活,却连山里的情况都不熟悉,难道是客人吗?”
他抱歉道:“真被赢溪姑娘言中了,贫道原来久居峨嵋山,这终南山妙应也是才来不久,所以很陌生,很陌生,呵呵……”
“那……咱们会不会迷路,回不去道观呀?”
“不会不会,贫道记性还不错,赢溪姑娘请放心,很快就到了。”
果然未过太久,那深藏于枝繁叶茂之间,感觉格外幽深的玄门道观便到了。
但……
武赢天那堪称无比敏锐的感官却没有察觉到这道观里还住有其他的道人。
“她”不解地问:“咦……妙应真人,这里只住有你一个道士么?”
孙思邈在玄门道观里到处转了转,真是没有人,他也很奇怪。
“诶,是呀!人呢?”
“早上我出去的时候大家都在,今天又没有重要的道务,他们去了哪里?”
“没人就没人,不管了,赢溪姑娘你且随意歇息,我先将草药拿去石台晾晒。”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至这奇特的道观上,就随口应下,“哦……行,孙道长你去忙吧。”
这座玄门道观是依着天然山洞而建,山林青翠,十分清幽静谧,仿佛带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境:花明柳暗兮恍是仙源,吹笛鸣剑兮鹤唳青天;神其醉止兮洞中高眠,佑我苍生兮亿万斯年。
武赢天独自揣摩着,竟生出了丝丝清静无为与离境坐忘的悟境。
“她”小声叹道:“修道者在这样的环境清修,返璞归真,清心寡欲,其实挺好。道士们既可以祈禳、存思、养性,更能够成就仙风道骨,益寿延年。”
孙思邈晾晒完草药,联想起一些事情,于是快步过来寻人。
他见人就急口道:“赢溪姑娘,我突然领悟到了你的病情。”
“是吗?快说说看。”
“你的病当是由心而生,而非外染。”
武赢天很高兴他能够触及到这一点,这个难题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她”喜色道:“妙应真人不愧为神医!没错,我不能动情,一悲哀就痛苦,如果是深度伤感还可导致呕血不止。”
孙思邈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反而沉了脸,他茫然思考着转身而去。
“哦……果然是这样,好怪异的病,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他就这么自己嘀咕着走开了。
武赢天慨道:“就连药王孙思邈都被我的病给难住了,或许这个根深蒂固于‘逆血经’的病就没法医治。”
疑难病症对于医者来说既是困饶也是诱惑,一旦能破解节点将其治好,那种心灵的快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作为医术奇才的孙思邈迅速进入到分步构思的情绪中,脑子里除了去想治病的方法再无其它杂念。
时间在悠悠流失,什么茶水和斋饭都没人管。
武赢天肚子有些饿了,“她”寻人一看:孙思邈在屋里翻看着书籍,案头上还堆有好大的一摞。
因为道士不杀生,食鸟肉的打算只能作罢,“她”笑了笑,主动去烧茶水、做斋饭。
“啪”
热茶被轻轻放到他的身边,孙思邈连人都不瞟一下,端起来就喝,他也不想想这茶是怎么来的。
“啪”
一碗斋饭搁到了人前,孙思邈还是连人都不瞟一下,端起来就吃,他也不想想这斋饭是怎么来的。
武赢天出去后自言自语地偷偷笑了好一阵。
“哎呀呀,啧啧……托孙思邈的福,我今天总算是对专注一词有了深刻于骨的体会。”
“要想当神医,就必须得先学会做一个心无旁骛的书呆子,断开耳目带来的众杂念。”
“要想当药王,就必须得先学会将客人、病人视而不见,顺便将其当作下人来使唤。”
天色渐晚,孙思邈依旧我行我素,屁股都不曾挪动一下。
“她”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