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一无所获、也没探听到任何想要的消息,那鬼一样的人影又一次轻易枪杀了负责头目,消无声息地离开依然防守得秩序井然的小楼,回到不远处的街道上一家毫不起眼的小旅馆。
这条街道很狭窄,只看两边分布的没任何装潢可言的简陋低矮店面,就能看出这里的消费人群有多低端。远离了城市中心的金碧辉煌,这条街道放眼望过去显得灰蒙蒙一片,如同环境恶劣的贫民区。事实上,这里的环境即便称不上恶劣,也绝对不能给人带来舒适感,空气中飘散着近处的菜市场和远处的垃圾回收站相交织的混合气味,让人忍不住隐隐作呕。
只是,那人影似乎习惯了这最底层的劣质生活,也或许,他早已经对一切外在的享受或折磨都麻木了。
那人影走进的小旅馆是街道上一家很不起眼的店面,门口“欢迎光临”的闪光灯像是苟延残喘的淘汰品,四个字的灯线没有一个完整,缺横少竖地大喇喇招展着它的怪异,好像垃圾站里肢体不全的服装人形架子。残缺的灯光,俗气的颜色,麻木地闪动,一闪一闪站在半新不旧的门边,更显清冷。
小旅馆的门半敞着,迎面是一个简易的迎宾台,迎宾台后面,胖胖的中年妇女身上卷了一条看不出本色的厚毯子,窝在墙边狭窄的旧椅子上鼾声震天。即便已经睡熟了,中年妇女依然时不时吧唧吧唧厚厚的嘴唇,不知道在梦里吃到了什么从没见到过的山珍海味。
小旅馆的条件很差,住在这里的人不是落魄的商人小贩,就是舍不得花钱的农民工,每天流水一样的人来人往,不会让任何人多看一眼。
糟糕的隔音措施,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梦呓声在夜里格外清晰。那人影似乎习以为常,无声地进到房间,关上房门。
“啪”地打开灯,墙上的电灯泡发出微弱的橘色光线。
房间很狭小,一张窄窄的床,一套掉了漆皮的桌椅,一双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穿过了的旧拖鞋,一台根本不能看的老式电视机。房间的角落里是个狭小简易的卫生间。
那人影身形矫健,很显然是个年轻男人,背影高瘦笔挺,身姿俊秀挺拔,尽管身上的衣服很廉价,但依然能隐隐感觉到男人一定极具昭华,出色得与这简陋拙劣的小旅馆、甚至周边灰蒙蒙的市侩格格不入。可是灯亮后才发现,这人影居然只是一个满脸褶子、头发灰白的“老”男人!
看清男人肤色暗黄的褶子脸后,很难让人将他与之前数次潜入三合会据点窃听消息、轻易夺人性命而不被察觉的矫健人影联系起来。
随后,男人脱了衣服,露出白皙如同上好古玉般的身体!
这是一具处优养尊的身体,尽管此刻瘦削得骨骼分明,但那份优越的白皙却一瞬间让房间里的灯光都黯淡了不少。
男人很瘦,全身上下除了高高的骨架,只剩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在骨架之上,两条笔直如标枪一样的腿成了一双撑旗的长杆,瘦得惊人。
往上看去,男人的腰腹上有两道狰狞的巨大的疤痕横跨腰际,从疤痕的颜色上来看,恐怕已经时间很久了,但直到现在依然显得深重骇人,让人很难想象出当初受到的伤该有多凶险!
再向上看,白皙的脖子上是一张暗黄干枯的老人脸,和身体的优越形成诡异的反差,天壤之别。
把衣服随手扔到墙角肮脏的垃圾篓里,男人走进狭小不过两平米的卫生间,对着盥洗池墙上凝固着斑斑点点污浊的半块镜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张苍老如同六十岁老人的脸,抬手从耳后慢慢撕下一层类似于薄薄胶质的东西。
比电视中女人们最爱的化妆术更神奇,那张薄如蝉翼的胶层下,竟慢慢露出年轻硬朗的皮肤,白皙,朝气,与他身体肌肤的优越出众完全契合!
水龙头不断冲洗着,被扔在盥洗池里的胶层经过水流的滋润,快速融成一团,然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软、融化,最后变成焦糖色的一堆粘稠状,顺着水流被冲进下水道,没留下一丝痕迹。
男人再次抬起头时,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名为顾知航的倾国俊脸!
谁都没想到,同样失踪了两年之久的顾知航会出现在南方这个混乱吵杂的小城镇,更不会想到,曾风华绝世的顾知航,竟会满头花发!
没错,这个年不过二十七岁,正是最具魅力时刻的男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双鬓更是全白,一眼看过去,这个依然韶华出众的男人满头灰白,诡异得让人不敢接受!
这头灰发并不是刻意染出来的,而是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像步入古稀之年不可逆转的衰老一般,慢慢地一点点变化。曾经的黑亮光泽不再,发根好像突然失去了生命,退去象征着生机的招展色泽,逐渐枯死。
顾知航却毫不在意自己会变成这幅鬼模样,眸子里的冷淡比两年前更盛,甚至往深处看,深褐色的眸子里仿佛失去了光芒的照射,被黑暗完全吞噬,终于成了两处死寂的坟墓!
卫生间里除了墙角一个陈旧得布满斑斑锈迹的花洒,再没有其他洗浴的设备。
旅馆里没有热水,花洒里流量不大的凉水淋在身上,凉彻心扉,即便是温度向来偏高如g市在这个季节也让人难以接受这冰凉。
顾知航却麻木地冲洗着自己,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这世间的冷暖温度。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