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杭府的路况非常好,宽阔整洁,虽车马行人川流不息,但几乎看不见有冲撞之事发生。皆因行人与车马都在规定的道路内各行其路,车马走车马道、行人走行人道,除非是外来者,否则不会闹出事故来。
这是苏杭云杭两府迥异于天幸国其余地方的特别之处,此外还有一辆又一辆特别宽敞的公共马车沿着固定的街道行驶,以极低廉的价格将乘车人送往城内各处。
宗政恪并不奇怪,这般的情状她在大昭帝国便已经看到过,也曾经亲自乘坐过公共马车,确实方便。
白天与夜晚的云杭府都是热闹的,尤其是各种肤色的洋夷,经常能见到。这些洋夷,或者是洋商,或者是海外派来的留学生,也有慕名而来游玩的旅人。她隔着马车的竹帘子,听着街外的喧嚣动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惊讶与好奇。
萧珺珺便笑道:“这些洋夷颇有可取之处,但要懂得洋语才好。表姐日后入了女学,若是对洋语感兴趣,可以选修这一课程。女学请的是真正的洋夷女先生,通晓多国洋语。”
萧琛琛也道:“听洋先生说,她们那国家如今虽然还未曾开化,但也有些宫殿景观颇为新奇。等到了女学五年级,可以申请随同家里的海船出洋,去瞧瞧海外蛮荒之处也是种人生经历。”
宗政恪便笑着点点头,可她却知。海外多有同样繁华富庶之国,其人文国力都可与秦魏诸国相媲美,更是远超天幸国。别的不说。与普渡神僧曾经结缘的那船洋商,就来自海外数一数二的强国。不过,去海外游历,倒也是她所向往之事。
及至午时,颐园的大门隐约可见,马车也行驶到了人迹渐少、树木葱郁的所在。宗政恪放下车帘,没有再探看。忽然马车停住。外头传来萧鹏举的声音:“表妹,祖父身边的仁老管家和我父亲身边的寿管家特意相迎。”
随即,又有陌生男子低沉声音响起:“表姑娘。老仆萧仁给您行礼了。老太爷日夜思念表姑娘,自清早起身便翘首以盼,特意派遣老仆迎出来。”萧寿也说了几句恭敬客气话。
宗政恪微惊,急忙道:“十六表哥快快替小妹扶住仁老管家。既是外祖父身边的老人儿。小妹是万万不能受礼的。”
马车外,萧鹏举笑了两声道:“不必表妹叮嘱,我已阻了仁老管家。”又对萧仁道,“此番既是奉祖父之命相迎,仁老管家不必多礼,免得表妹不安。”他的手牢牢抓住了萧仁的胳膊,托着不让跪下去。
萧仁深知萧鲲渴盼见到表姑娘的心,便没有执著于礼节。让开道路,他道:“那就让老仆护送表姑娘进园子吧。”
片刻。车队又行进起来,很快驶进了颐园。一直到了二仪门,车马才停住,众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徐氏扶了宗政恪下车,还未曾看清身处何地,便听见清柔笑声,一个女子声音在道:“恪表妹如此人物,难怪祖父与祖母日日悬心、夜夜牵挂。”
循声望去,宗政恪便见门口立着数人,其中有位衣饰华丽的少妇,手里牵着一名幼童,正笑意盈盈地瞧着自己。萧珺珺急忙介绍道:“这是我二姐、二姐夫与小外甥。”
那就是萧琛琛的同母姐姐萧珉珉了。宗政恪便福身一礼道:“小妹见过二姐、二姐夫。”
萧珉珉急忙过来相扶,她那上门夫婿更是避开,只受了半个礼。萧珉珉笑道:“好妹妹,真是盼你盼得脖子都细了。”又拉过儿子,让小孩子唤人,“快叫表姨。”
这孩子才三岁,却很是机灵活泼,得了吩咐便像模像样地抱拳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叫宗政恪:“表姨好。”不等大人开口,他又规规矩矩地给萧鹏举萧珺珺和萧琛琛行了礼。
萧琛琛将亲外甥一把抱起来,香香地亲了他一口,喜欢得什么似的。萧珺珺只含笑看着,但也夸赞了几句。萧鹏举只点点头作罢。
宗政恪从袖袋里摸出一枚玉制的平安扣,托在掌心,柔声道:“这玉虽不是顶好,却是佛国尊者开过光的吉物,可驱邪避灾、祈福祈寿。便给外甥做见面礼,还望二表姐不要嫌弃。”
萧珉珉慌忙双手将平安扣接过来,匆匆一瞥之下,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平安扣水头充盈,乃是上上品。且雕工精巧,不大的玉面上头刻着满满的佛经,那样细小的字个个都清晰可辨,实乃大师手笔。更别说,还有佛国尊者开光这般大的来头。
这样的见面礼,对小孩子来说,实在是难得的贵重物事。萧珉珉如今执掌着数家商行,以她的估价,没有五百两银子是拿不下这样的极品平安扣的。她心里不安,却又不敢推拒,还得欢笑着接下东西,命儿子给宗政恪磕头。
这时,一直等着的萧凤桓的两个庶子才过来见礼。萧鹏举给介绍道:“这是你鹏飞表哥与鹏翔表弟。”
这两位表兄弟很是拘束,一直垂着头,不敢多看宗政恪一眼。李懿给宗政恪的情报里写明,这对庶兄弟很是畏惧萧鹏举这个嫡兄,在嫡兄面前向来是不敢有过多言语的。她并没有另眼看人,依礼与他们见过。西岭王女的侍从女官这才上前来拜见宗政恪,她只淡淡。
萧珉珉等人不敢耽搁太多时间,请宗政恪上了竹椅,一路闷头赶路,几乎不与她介绍路过的院落景色。宗政恪恍若不觉怪异之处,也很想见到外祖父母。说句难听话,两位老人家的态度直接决定她未来看待外家亲人们的态度,越早见面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