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凰,便是宗政恪的母亲萧闻樱的本名。她是否当真死于那场大火,如今是不是还尚在人世,这件事早先李懿便与宗政恪提起过,宗政恪也决定要去向萧老太君问个清楚。
今日,萧凤桓为求活命,知道这个外甥女儿并非普通闺阁女子,她的心肠冷硬得很,这才把心一横,将这桩东府萧氏如今最大的隐密给吐露出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宗政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启唇轻轻地道:“哦。”
呼吸一窒,萧凤桓惊诧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何没死?”
“母亲她既然还健在,我们母女总会有相见的一天。到时候,当年发生了何事,种种因由,母亲自然会告诉我,又何必劳烦舅舅呢?”宗政恪漠然又道,“舅舅可还有别的话要说?不说,我便要走了。”
萧凤桓咬牙切齿,着实没想到这个外甥女儿居然狠辣至斯,半点也不关心亲生母亲的下落。他又急急道:“阿恪,那你可知这秦国公主爵位的始末源由?与你母亲,与我萧家,都有莫大的关联!”
宗政恪好整以暇地道:“舅舅不是早就猜知我与佛国是何等关系么?这些事儿,宿慧尊者自然会与我交待,我不着急知道的。”
李懿抱胸在旁,凉凉补充道:“萧九先生还真是糊涂了,药师陀尊者既然已经到了,说不定已经带来了宿慧尊者的嘱咐。只要我们出去,什么事不能知道?你还是说点值钱的吧!啊。对了,你腰间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竖子!敢尔!被李懿明目张胆觊觎自己九死一生得来的收获,萧凤桓本就脸色青黄。现下更是气成锅底黑。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轻缓地解下腰间布袋,扬手朝天扔出去。也因此,他又往沙窝里陷入了少许。
李懿抬手一招,那布袋便被无形吸力吸至他手边。他嘻嘻一笑,怡怡然将这布袋系在腰里,向萧凤桓拱拱手道:“多谢九先生惠赐。我与阿恪就却之不恭啦!对了阿恪,咱们耽搁了不少时间,这就走罢!”
宗政恪便叹一声。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既然舅舅您说母亲还尚在人间,外公与外祖母便仍有依靠。您身上的担子就能放下来了!舅舅。彼岸花已开,不如速速过奈何桥观赏去罢!阿恪会给您多念几卷往生咒的。”
宗政恪的话,简直就像刀子在凌迟萧凤桓已经有些脆弱的神智,他脸色铁青一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一闭眼,颓然无力地坦白道:“宫里的筱贵妃,她就是你娘!安国公晏青山之子晏玉质。与晏家毫无血缘关系,是你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早在数年前。你娘和你弟弟就都被人暗中下药,以控制住她二人。今日你若不救我,便等着以后她们都去死罢!”
什么?!李懿目瞪口呆,与同样满脸震惊之色的宗政恪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听见的这一消息。萧凤桓吐露的这一惊天密闻,当真令二人震撼。但是,以萧凤桓此人的品性,能否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不过,筱贵妃是否就是萧凤凰,此事还颇堪琢磨。那晏玉质,与宗政恪的面容与神态都很是相似的晏玉质,在李懿看来,恐怕还真的就是宗政恪的嫡亲弟弟。他心里,对此事也是乐见成真的。
萧凤桓飞快泄密之后,便紧闭双眼,同时也闭紧了嘴巴,一副等死模样。李懿瞧了瞧宗政恪的神情,事涉她的家人,他不好再提什么建议,只能等候在旁。不过他知道,他想杀死萧凤桓的打算肯定落空了。
宗政恪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她还是摇摇头道:“舅舅,我不相信你!即便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出去之后我问外公就行了。外公向来疼爱我母亲,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萧凤桓却睁眼看看她,冷笑数声,仍然闭嘴不言。他这样子很有几分有恃无恐,似乎不怕宗政恪嘴硬。
他没想到的却是,宗政恪还当真就无动于衷。她瞥一眼老神在在的萧凤桓,唇边浮现一缕冷笑,扭脸对李懿道:“咱们快走罢!再寻不到出路,咱们恐怕也会死在这儿。即便我想管,也管不到我母亲与玉质的事了。佛祖慈悲,我相信我娘与我弟弟不会真的遭了难。”
李懿笑吟吟,连连点头,轻松道:“嗯,是这个理儿。萧老太君与药师陀尊者同来,这么大的事情,我想她老人家不会不知情。即便外公对此无能为力,也还有老太君不是?咱们快走,说不定又有龙卷风、沙尘暴呢。”
他心底不住暗笑,瞟一眼神情微变的萧凤桓,扶了宗政恪转身。他的脚步似乎格外沉重,又走得特别慢,震得这片黄沙簌簌乱流。
萧凤桓只觉蓦然胸闷,睁眼瞧去,却见流沙已经漫过了他的胸口,他下陷的速度又变快了不少。他瞪着二人的后背,恨得双眼喷火。他真没想到,十几岁还未及笄的娃娃,居然这般沉得住气,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城府。
他敢断定,宗政恪不是不想知道前因后果,也想救她娘和她弟弟,但她更害怕自己被救之后会对她与李懿不利。毕竟,自己再怎么样,也是先天武尊。此番心志层面的交战,他不得不认输,否则他当真会死在这里!
满是杀机的目光流连于宗政恪和李懿背影之上,当流沙已经漫过了脖颈,再有数息就要将自己彻底掩埋,而那二人还不见回头,萧凤桓终于嘶声大叫:“给我毒药,我听命于你们,救我出去!我知道出口在哪里!”
说完这些话,他整个人便深深地陷入沙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