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蒂莲被莫名出现的男人纠缠,那厢,谢珩煦已擒住了逃出城的冯榭。
两个武士将五花大绑的人随手扔在地上,扯去蒙着他眼睛的黑布,便识趣的后退了五步。
冯榭跌坐在地上,蹬着腿向后挪动,双目赤红望着三步外提着马鞭一步一步靠近他的男人。
谢珩煦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缓步踱近,精粹的凤眸暗沉无波,满身都是煞气。
冯榭蹬着腿退了退,直到背脊靠住树干,眸色左右扫视一眼,发现此处是荒林深处,不由心下紧了紧。
转目瞪向站在他一步前的谢珩煦,咬牙嘲讽道,“怎么,将我带到这荒山野岭,要杀人灭口?谢珩煦,几年不见,你果然更出息了,又是听江蒂莲的蛊惑吧?有本事,和我在谋策上较量啊。”
眼睑低垂,谢珩煦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眸色淡而沉,犹如淌着暗流深渊。
他看着冯榭故作嚣张的面孔,看着他眼底显而易见的紧张与畏惧,半晌缓缓勾唇,低低笑出了声。
轻轻抚着手里的黑金软鞭,谢珩煦低缓开口,“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要杀人灭口。”
冯榭瞳孔一缩,怔怔看着他,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很清楚谢珩煦的秉性,正如他当初会救他一样,今日,他定然也不会杀他。
可他没想到的是,谢珩煦真的说了,他要杀他。
看着谢珩煦蹲下身子,冯榭狐疑的与他对视,这样的谢珩煦,居然有些陌生。
谢珩煦亦与他对视,半晌垂下眼睑,将马鞭随手扔在手边,就地盘膝坐下,伸手替他松绑,一边淡淡道,“你不要如此惊讶,几年不见,物是人非,冯榭,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谢珩煦了。”
眸子微眯,冯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将身上的绳子解开扔在一边,轻轻揉着手腕。
半山坡的幽静处,二人相对而坐,这样的气氛太过和睦,让人觉得有些心悸。
替他松了绳子,谢珩煦手肘搭在膝头,侧目看向山坡下一望无际的树林,平静无波的话语如同他眼底的清透一般无波安宁。
“多年以前,北关的丘陵之上,你我也曾像如今一般,并肩饮酒谈笑风生。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的声音太过平静,冯榭的面色也不由缓和,眸底的赤红渐渐消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山坡下的树林,一时间缄默。
二人的思绪回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那一次抵御星陨,是谢珩煦第一次披甲上战,冯榭亦然。
他们年龄相当,是夏兰朝两大武门中的新起之秀,从刚开始的相看两厌,以出征的次数互比,以胜仗的次数互比,到最后的并肩作战。
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过命交情,谢珩煦视他为知音,冯榭同样待他情同亲兄弟。
那时的他们虽然每日里浴血奋战,但因着远离京城的漩涡,所以情谊才会最纯挚。
事实上,无论是过了多久,如同谢珩煦从不把他当做真正的敌人一样,在冯榭眼里,谢珩煦也从来是亦敌亦友。
好男儿大丈夫,行走于世间,一生里有两个人是最难得的,一个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爱人,剩下一个,便是能同生共死知心知肺的知己。
谢珩煦是冯榭的知己,冯榭,亦是谢珩煦的知己。
面对着眼前青黄交加却生机勃勃的密林,冯榭心下郁结许久的恨意,竟然渐渐沉淀下去。
此刻,他的心绪也莫名的平和,静谧之中,他开了口。
“忆当年,生死与共过命之交,但今下,曾说过要一辈子做兄弟你我,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谢珩煦喉间滚动,沉黑的凤眸微微动容,脑中还浮现着当日北关的一幕幕,声线有些沙哑,“细细想来,我竟然想不起,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你我背道相驰,越走越远。”
冯榭闻言低声失笑,垂下首看着青草干燥的地面,眸色有些失神,“我知道,记得很清楚。从那次夏侯曦吩咐赵御史在朝堂之上诋毁江蒂莲,意图牵连左相府,动摇你们的亲事那日,之后江蒂莲设计上林苑猛虎食人杀了赵御史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个芥蒂一旦种下,你我便再难情谊如初了。”
谢珩煦的神情,此时亦有些恍惚,他的回忆从遥远的北关快速拉扯入京城,那个冬日里,是他的莲儿第一次插手进这泥泞的漩涡,那日起,她便再也没从这漩涡里退出。
薄唇浅抿,谢珩煦沉笑道,“你心里的芥蒂是从赵御史的死开始,可我的芥蒂,却是你射向我的那一箭。”,轻轻抚上左臂,谢珩煦收回视线,静静看着冯榭,“这只手臂,曾在北关被姮长奚砍过一刀,你记得吧。”
冯榭眸色一怔,定定看着他的左臂,干涩道,“我...当然记得,若非你替我挡了那一刀,我和你...也不会到之后,亲近的好似亲兄弟。”
谢珩煦闻言浅浅一笑,摇摇头道,“我之所以替你挡了,一是因为你我同为夏兰武将,二是因着,你我当时虽然相看两厌,但我敬你是条真汉子。”,语下一顿,谢珩煦重新捡起腿边的马鞭,声线暗了些,“但你之所以后来待我亲睦,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
这一点上,冯榭不可否认,他垂下眼没有再开口。
谢珩煦毫不在意,接着道,“我本以为,之后数次并肩奋战,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已是深厚到无可动摇。在上林苑的对峙之前,因着夏侯安与夏侯曦之间的较量,谢家和冯家也曾多次对上,可你我皆是嘴上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