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谢珩煦似是已经不在意过去的事,语气淡薄,“你那一箭射中了旧时的刀伤,也算是斩断了你我之间兄弟情谊的弦。”
他抬眼看向冯榭,见他依旧垂着首无声静默,不由抿了抿唇,沉声道,“虽是如此,我心下依旧从未想过要你死,我想着,哪怕是日后形同陌路,也好歹有过去的情分可追忆。冯家选择了依靠夏侯曦,事实上,哪怕当时真的是他继位了,他若是要来对付谢家和相府,外加一个苏家,他的皇位也是坐不长久的。冯榭,我一直认同你是条汉子,但在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所谓成王败寇,真君子敢较量,便敢输,你....,在这一点上,着实让我失望。”
失望?冯榭忽然低低失笑,眼角似是有清泪溢出,他的声线暗哑无力,透着生无可恋的落寞。
“我也以为自己败的起,可当看着有些所谓九族之内的无辜亲眷被受连累,看着年幼无知甚至还在襁褓中的脆弱生命就那样消陨,看着从未见过面的所谓表嫂,身怀六甲的弱女子,被那些兵士玷污而死...。我冯榭,当日若是亦死了便罢,可是你谢珩煦救了我!!”,最后一句他嘶声大吼,猛的抬眼,泪溢的双目赤红阴桀,“你为什么救我!我冯榭输得起,死的起!可正因为你非要我活下来!我每日每夜都被那些哭天喊地的凄厉噩梦纠缠!!我既然活着...,就肩负了要为他们平冤昭雪,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使命!”,他颤抖着扶住树干起身,面色狰狞疯癫,“我冯氏一族虽然不比你谢家,可我冯家的儿女从来不畏惧死亡!他们死的无怨,无需我去做什么来报仇。我之所以活下来,正是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九族之人,他们...本不该遭此大难。”
看着这样疯癫失控的冯榭,谢珩煦缓缓站起身,眉心紧蹙面色复杂。
薄唇紧抿睨着他,半晌轻轻闭了闭眼,谢珩煦沉声道,“你不该去伤害莲儿,你该找的是夏侯安。”
“我当然会要夏侯安不得好死。”,谢珩煦忽然大声失笑,神情激动道,“你瞧,他如今不是就快死了吗?还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亲手害的。”,言至此,眸色忽然又阴暗下来,凌厉的看着谢珩煦,冷笑道,“但江蒂莲也该死,若是没有她,夏侯安未必就能登上皇位,他若是跟夏侯曦一起死了,我冯家九族,便不会落到被抄家灭族的下场,不是吗?”
谢珩煦的眸色亦渊起黑沉漩涡,握着马鞭的手收紧,一字一句冷肃道,“你还说你输得起?真是可笑,你既然输得起,便更不该回来寻莲儿报仇,她不过是与夏侯安做了交易,她从未想过夏侯安竟然会这样心胸狭隘,她不过是袖手旁观,然而作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有什么道理要去保你九族呢?你说你是为那些妇孺和孕妇来平冤讨公道,可你却去害同样身怀六甲的莲儿,你这样做,与夏侯安有什么分别?”
冯榭怔愣住,呆呆看着他,片刻忽然摇摇头,伸手指着他慌神喊道,“不对,是你被她迷惑了,谢珩煦,你早便被那个妖女控制了!她就是个妖女!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你被她...唔...。”
凤眸淡静看着他骤然睁大的双目与震惊难以置信的神情,谢珩煦手下猛的一送,艳红的血色自胸口渐渐侵染,绽放开艳丽怒然的炫目花朵。
修长的指节紧紧攥着马鞭的,面对冯榭渐渐空洞的眸,他缓缓松手,垂目看向他的胸口。
黑金的软鞭已经嵌入了冯榭的胸膛,力道之沉厚,似是难以拔出来。
看着他踉跄着仰面倒地,谢珩煦面色冷淡,凝着他微弱起伏的胸膛,淡声开口一字一句的强调,“我早便说过,不要针对她,我的莲儿,不是妖女。”
缓弱的起伏骤然平息,谢珩煦负手转身,面色平淡目视前方,举步向一旁的马匹走去。
待到翻身上马,他侧目看向两个武士,清声吩咐一句,“将他好生安葬在这儿,向着日出的方向。”
看二人应声,才策马离去。
冯榭曾说过,日熙起而纵歌痛饮,乃是人生一大快哉。
此时的荣国公府内,正是推杯换盏丝竹鸣乐时,待到谢珩煦回到府中,寿宴已经快要完结。
他并没有到宴席露面,而是一路快走径直回了凌登居。
拐过廊道,远远看到固若金汤被侍卫们围着的院子,心下莫名窒闷的气息便渐渐舒缓。
然而越渐靠近,便越觉心下不安,不由加快了脚步,健步如飞闯进了院门。
院子空旷静谧无声,廊道下豆翘和两个小丫鬟靠在一起动也动不得,见他进来,纷纷瞪大眼示意屋内。
心下一阵惊慌,谢珩煦大步冲进门去,急步到了内室猛的踢开门,高呼一声,“莲儿!”
然而,屋内何曾有回应?
谢珩煦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失神,神情间变幻不定,凤眸瞪大,猛的大喝一声,“谢谦!!”
如同方才唤蒂莲没有回应一般,谢谦亦没有如往常一样出现。
眉心紧紧蹙起,猛的转身大步出了屋子,蹲下身子快速解开豆翘三人的穴道,一把提起她嘶声怒喝,“少夫人呢!少夫人去哪儿了!”
这副凶狠的模样,让本便惧怕他的豆翘更加骇的脸色惨白,面上满是恐惧,战战兢兢的只知摇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谢珩煦咬咬牙,一把将她扔下,扫了眼同样吓的缩在一起低泣颤抖的另外两个小丫鬟,心知自她们身上问不出什么。
转身下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