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凄厉的叫声掠过长空,在这大汉的深宫城墙内,巍峨庄严的宫殿中,仿佛每一次在汉室皇朝面临皇位与皇权的交替变更时,总会有成群结队的乌鸦在空中列队翱翔。
它们似乎在俯视着天下至高的权利中心,会经过怎样的斗争和洗牌?又或许是在嘲笑人类的贪婪和**,葬送了他们本该抓住的东西。
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到了各封国各郡地,也传到了硝烟弥漫的漠北战场。
在边关率领代军与匈奴人激烈战争中的燕辰,接到季布从长安城传来的消息,担心女人心里难以接受丧子之痛的创伤,他迅速安排好边境的战事。千里奔袭,向长安帝都回奔。
男人一袭墨衣,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不停不歇。
白溪马极通灵性,仿佛是知道主人迫切的心思,日夜不停地赶路,燕辰曾觉得它有可能无法撑到长安,可懂事的马儿,也只是在主人简单果腹时小息半个多时辰,便继续上路。直到长安城,到了中郎将季布的府门外,白溪马终于累倒不起。
季布这几年在长安城外立了府宅,燕辰到的时候,季布早已等候在府外。
冷风嗖嗖地吹着,已带着几分初冬的寒意,几昼夜的马不停蹄,男人的脸上满面风霜。加之这几年的边境征战,抵御匈奴强敌,让他看上去略显疲惫和沧桑。
季布本想让他先入府休息一晚,明日再议与太后的见面之事,可是男人下马后的第一句话,却是问的:“她怎么样?”
“进去说吧。”
季布唤来管家,给白溪马喂了水,便与燕辰一起进了府。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启,燕辰迈入门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粉色衣裙的小雅。
小雅先是一怔,待脑海中反应过来燕辰就是项王时,赶忙上前一步,跪地行礼道:“奴婢见过大王。”
“小雅,西楚霸王早已死在乌江,我如今只是燕辰,一个普通的凡人。”男人扶起小雅,沉声道:“先别说这些了,嫣儿怎么样?”
小雅闻言,眸色渐渐暗下去,满面悲痛的低低叹了口气:“皇上离世,对夫人的打击太大了,她已经许多日不肯跟小雅说话了。”
“我去看她,这就带她走。”燕辰说罢转身就要走,可是下一刻却听到小雅祈求的声音:“大王,夫人现在,恐怕不想见任何人。”
燕辰陡然驻足,缓缓回身看着小雅,眉心不禁蹙起,面上的黯淡有一丝隐不去的失望:“不见任何人?难道连我也不想见吗?”
“大王,”小雅陡然跪地:“求大王先听小雅说几句话。”
燕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小雅,等着她下面的话。
小雅依旧跪在地上,沉声道:“大王,您是夫人这一生所有的希望,她一生辛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可是您在乌江消失后,她为了报仇,也因为对刘邦的仇恨,一直无法接受那个孩子,她逼迫自己不去爱孩子,可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这些年,她矛盾着,纠结着,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付出着母爱……”
话语略顿,小雅的声音渐渐哽咽:“这么多年,那孩子夹杂在父皇和母后是仇敌的现实中,痛苦挣扎;可谁又知道,夫人也夹在您和孩子的两难中……如今孩子没了,她陷入内疚不能自拔,小雅觉得,夫人现在无法面对任何人。小雅只求大王,给夫人一点时间,让她缓一缓吧,她真的太苦太累了……”
小雅的话,让燕辰心里泛起隐隐的疼,他缓缓地转身,眉心随之蹙起,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也渐渐的黯淡下去,终是凝上了宿命的无奈和岁月的沧桑。
难道是他错了吗?这几年他常常在想,他能与刘恒的师徒关系那么亲密,甚至情同父子,却为什么不能得到盈儿那孩子一丝一毫的好感和认同呢?这两个孩子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两个孩子对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平心而论,他从来没有介怀过刘盈的身份,并非是他心怀高尚,只是因为经历过生死离别之痛,一切都看淡了。当他再回到紫嫣身边,只希望好好守护他们母子,看着她快乐,他就会快乐;看着她平安,他就会安心。
从最初见到刘盈的那一刻,那个少年天子,有着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眉眼和俊美的脸庞,他说不出的喜欢那个孩子。也许是爱屋及乌,却又不仅仅是如此。因为曾失去了他和紫嫣的孩子,而无法付出的父爱,像是一瞬间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他想,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也该比刘盈大三岁。所以,从最初的见面,他便想要接近这个孩子,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要付出什么。
他一再地小心,小心谨慎地接近,小心谨慎地保护,小心谨慎地希望对他付出“父爱”,结果却一再的事与愿违。他总害怕这样那样的变故,真的是应了那句“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却是怎样都无法找到那个契合的点,找不到可以走进孩子心灵的入口。
于是他想,孩子总会长大,还是为他的“帝王江山路”,做些更实际的吧。
代国是大汉的附属封国,从刘邦在世时就饱受匈奴人的摧残。匈奴人入侵代国,正是看中了代国是大汉国最弱的防线,只要撕开了代国的缺口,就能打开进攻汉国的出路。
燕辰率军出征,表面上是为了刘恒镇守代国的边关,实则更深的意义却是守护着大汉的边关。
这些年, “燕辰”的人生何尝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