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侧的手都紧紧攥成了拳头,连自己都没有发觉。整个病房之中仅剩三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那么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来。她最终——
她的脚尖轻轻一动,开始往前走,一步,两步。
“阿涵。”他的嗓音再一次响起,然后继续唤她:“阿涵,你给我停下。”
“你停下来,阿涵。”
“妈的,容诗涵,你给我停下来!”
然而,她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只是踩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跨出了病房的门。
一记沉闷的响声——
血管像是被针挑破了一般,鲜红滚烫的血开始奔腾且以一种紊乱的姿态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她脚尖迅速一转,然后重新闯入那个令她窒息的房门。
那个卓绝的男人,狼狈地摔在地上,指骨分明的手死死攥成了拳。而谭月华脸色一白,急忙弯腰下去扶他,顾一哲只是盯住她的脚尖,然后将脸一分分抬起来,最后注视着她的瞳眸。
“我在赌,你是不是会回来。你看,我赢了。”
容诗涵咬牙,冲上去:“顾一哲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干嘛要这样子折腾自己。”谩骂的同时,她还是蹲下去扶他,扯着他的袖子近乎泄愤一般。
其实他就是装的,故意摔的,可是,还是成功把她给骗了回来。真是好得很。
“妈。”顾一哲凉薄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他高大伟岸的身子足以将她完全给挡住,不让她暴露在谭月华的眼前一星半点。他的语气近乎于平稳:“你想骂我,打我,都没有问题。但是我请求你,别为难阿涵,她没有任何错。一直是我,一直是我死皮赖脸要缠着她,你明明都看见了不是吗?”
“顾一哲,你凭什么啊!”她突然在他的身后尖叫起来,无法控制:“你现在为我说话,你现在来维护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当年你去哪里了,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谭月华的脸煞白且难看,细长的眼睛里面锐利得不像话。她冷冷扫在顾一哲脸上:“你们伉俪情深啊,很好。顾一哲,我的好儿子,你今天最好回家和你父亲亲自说清楚!”
然后,夹杂着满身的怒意,谭月华走了。
顾一哲转过身子,然后正对着她。璀璨如光的蓝眸就这样撞入她的眼中,她的脸上愠怒未退,只是冷眼瞧着他:“说说看,你现在来维护我有什么意义。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毕竟——”
“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男人身上蓝白相间的条纹拉扯着他欧美的深刻容颜,一双丹凤眼中微微挑起凉意:“阿涵,你刚才说的,订婚宴上会要求我和你走,这是不是真的。”他的灼灼目光烫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抿唇望着他,不回答,反问道:“那你说的,会毫不犹豫和我走,是不是真的?”
“是。”
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这样回答出来。
“那我也是。”眸光轻轻一闪,她轻轻说道。
“很好。”顾一哲说。
“那我们重新在一起。”他的喉头莫名变得有些发紧,然后一字一顿道:“我们把七年遗失的时光全部补回来,我不恨你,你也不要再恨我,我们重新在一起。”
她眸光涌动得十分厉害,然后瞬间变得失笑。清丽秀美的容颜上突兀地窜起了悲凉,星星点点的光晕流失掉:“可能吗?”
就算重新在一起,那结果又是怎么样。
他的眸光碎裂开来:“你是不是怕我父母亲不喜欢你,不允许我娶你。没关系,我终身不娶,你终身不嫁,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做永远的恋人,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只要我们在一起,这样就好。”
孩子……
像是突兀地暴风雨一般,将她卷了进去。一时间,将她的身子撕裂开来,粉碎身故也不过如此。
“顾一哲,你忘记了吗,我和别人睡过了。”她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灼人眼球:“你不是嫌我脏吗,18岁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我从那时候就很脏了。所以说,我配不上你,顾一哲。顾公子。”
一哲啊,我们真的不能够。
男人的蓝瞳就那样泯灭下去,他殷切的目光好似都尽数碎在了空气之中。七年来,每个夜晚,脑海之中都是她。可就算是现在,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来求她复合。
可竟然这就是结局吗。
“我不嫌你脏,你怎样都好,阿涵。”他的吻突然落在她的额间,温热的鼻息散落在她的头顶,引得心脏猛烈一滞。他再次开口:“阿涵,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真的受不了了,昨晚要我回去和那个宁紫娴继续吃饭的时候,我就真的受不了。
我的生活,不能够没有你。
没有你的生活,不叫生活,那叫炼狱。
容诗涵轻轻笑起来:“算了,一哲。”
“我不能生孩子。”
*
阳光从天上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了明亮的办公室内。
一个长发齐肩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落地窗面前,容颜虽美,却凄凉惨楚到了极致。
这时候,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男孩长得漂亮极了,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般。说实话,或许很多小姑娘都不如这个小男孩漂亮。就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过的一般,漂亮得有些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