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人和列车员交涉的时候,火车蹿动了几下,开了。我仰头朝车窗外望去,只见一根一根的水泥柱子和站台上的人一闪一闪地消失了。渐渐地,我能看见树木、庄稼和河流了。它们就好像长了脚,向后飞快地退着。黄主人和另外三个男人汇集在一起,他们见了我都要拍拍我的脑袋或者拎拎我的耳朵,对我很友好的样子。不过没有多久,我就被轰出装着人的车厢,到了一个看不见阳光的装满了行李的地方。大概怕我乱翻行李,我被拴上了铁链子,那是我第一次戴它。见不到阳光,又看不到窗外飞来飞去的树木和庄稼,我对火车上的人起了反感。我趴在角落里,听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奔跑的声音,猜想火车长着多少条腿,才能驮着这么多人走。晚上,黄主人给我送来食物,一堆馒头渣,半盆菜汤,我只吃了少许。我很哀伤,想念教官,想念我的伙伴,我不知道火车要把我送到哪里去。我戴着项圈的脖子十分难受,喘气很费劲。他们怕系不牢我,拴得太紧了。
火车轰隆了一夜之后,停了。黄主人卸下了我的铁链,领我下车。天亮了。下火车的人都在打哈欠。人们背着大大小小的旅行包,没精打采地走着。我听着人的脚步声,觉得奔来奔去的人们很可怜。
我记得我们出了一个铁门,进了一家闹哄哄的饭馆。黄主人他们四个人要了些吃的东西,我一边吃他们给我的窝头,一边看护主人的那一堆旅行包。之后,我们又上了火车,不过这个火车不大,车厢里没有长椅子,都是短的,乘车的人也少。我这回没有被拴上铁链关在黑屋子里,这使我很高兴。火车上的人对我很友好,有的给我饼干吃,有的给我花生吃,还有一个光头男人举着酒瓶让我喝酒。为了报答他们对我的友好,我在过道上给他们展示自己的本领,把两只前腿勾起来直直地站着,站得跟人一样高;要不就把身子紧紧地盘成一团屎的模样,逗得大家笑个不停。黄主人为此很得意。他就在火车上教我认识我在丛林中要跟随的另外三个人。那个爱眨巴眼的塌鼻子男人叫李优;嘴里总是不停地嚼着东西的瘦男人叫刘红兵;而爱说爱抽烟的胖子叫孙大海。这几个人上了火车后就从一个小车上拿了一堆吃的东西,花生米、啤酒、香肠、咸菜,他们拿这些东西,只给推小车的女人一张纸。那纸上有人头像。我想这样的纸真神奇,能换来吃的东西,后来我知道那是钱。黄主人他们把车窗打开,凉飕飕的风灌进来,很多人咳嗽起来,他们就又把它落下了。黄主人指着窗外说:“看,背阴山坡的雪还没化呢,这里跟我们城市比起来,起码要晚一两个节气!”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原来呆的地方叫”城市”。教官曾经有几次把我们带出去遛街,我见到处是房屋、街道、行人和汽车,噪声很大,看来一个大而又乱糟糟的地方就是城市啊。
火车开得很慢,窗外到处是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树。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一群一群的鸟。黄主人他们买了吃的东西,很快就启开酒瓶喝酒了。他们喝多了就唱歌。我呢,被一个厨子给领进餐厅,吃了一条肉骨头。在那里,我还在做饭的炉台下发现了一只老鼠,我捉住它,当场把它咬死。厨子很高兴,送我回主人那里的时候,就把我的战利品用纸裹着拿了去。厨子一抖搂出死老鼠,喝酒的人就个个作呕,我那时才明白,人是非常厌恶老鼠的,难怪很多人家都要养几只猫呢!火车走走停停,每停一下,就会有几个人下去,而上来的人却极少,车厢越来越空。到了最后停车时,那节车厢只有黄主人他们四人了。
我们下火车时天已经黑了。有两个人来迎接我们,他们帮黄主人他们提着行李,指着我问:“它是什么品种的?”黄主人回了一句话,不过我忘了是什么了。让我忘不了的是那顿晚餐,我喝了一盆肉汤,舒服极了,真想到户外撒欢。黄主人他们个个都喝醉了,黄主人吐了,李优骨碌到了饭桌底下,呼呼地睡了。刘红兵呢,他唱个不休,边唱边拍巴掌。而孙大海醉得一个劲儿地吃烟头。陪他们喝酒的那两个人不停地竖着大拇指说我的主人们:“了不起,够意思!到我们这里来的人,喝倒了才算是朋友
我们在那里停了两天。那两天中,我就呆在一家杂货铺里。那儿的女主人很喜欢我,她老是用梳子给我梳理身子。她还在我的前爪上拴了一只铃铛。我只要一动弹孱蹙拖欤就哈哈地笑。她家有一条狗,个头不高,眯缝眼,不漂亮,但性情很温和。它看上了我,老是围着我转,于是我就在杂货铺的门前美美地和它嬉戏了一番。我在和它寻欢作乐的时候,女主人哈哈地笑着,她说:“这公狗这么漂亮,我家母狗要是揣上它的崽子的话,一定错不了!”她还对黄主人说,等你们从丛林回来,就把它卖给我吧!黄主人说:“丛林里到处是野兽,它没准成了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