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书士小队沿着山道继续走了差不多一时,终于到达了设立在山脉中段的集合点——队员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如果天气像平常一样,他们从最开始的起点走到集合点大门最多也就只需要四到五时,如果在调查时出现突发情况,那么时间大概会稍微延长一到两时,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消耗了几乎成倍的时间。
泥浆与雨水已经沾满了队员们身体,寒冷也大幅度的削减了体力,他们能够坚持走到这里几乎只是凭借自身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因此当他们看见集合点的火光时,无一例外都露出安心的笑容。
其实这只是一块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简单营地,只有些许石墙将几个重要的建筑物保护起来。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很多同事到达了此处,他们大多集中在简陋搭建起来的雨棚下,借助营火来烤干自己的衣服。
后到的书士向着认识不认识的先来同事挨个打招呼,然后慢慢靠近营地中心的塔楼,准备向负责评定的上级书士报告考核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接下来应该就是休息然后等待考核结束的成绩发表了。
至少这队书士的领队在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们经过用碎石铺成的简陋步道,准备靠近位于营地最里侧的高塔时,却发现有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在一个被栅栏与雨棚包围起来的角落里,稍微有些反常的聚集了好几个书士。
是聚在一起烤火,还是在交流考核时发生的事情呢?不,带领自己队员前进的那个书士很快就从险恶的气氛上否定了最初的预想。他们虽然凑在一起,但是却被一道看不见的界限划分为两个阵营。
聚在一起的书士总共有七人,然而从他们绑在手臂上的布条可以看出其中六人都是一个小队的成员。那几个身上沾了许多泥浆的书士正缓慢靠近被自己包夹在中间的书士,一举一动都在无言的施加着压力。
而中间被包围的书士却对周围散发的压力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微微弓起身体摆出了随时都能够迎战的姿态。他完全不在乎对方人数有多少,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双眼紧紧的盯着似乎是对方首领的书士。
那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病态,显然是一个常年呆在书斋之中难得出来晒一次太阳的人。但就算如此,他的身材也比包围着他的所有人都要强壮,尤其双臂上更是露出了经过认真锻炼才有的肌肉。
从装扮上来看,瘦高的书士应该也是今年参加武装资格考核的一员,这一天理应也和其他的书士一样经过了地狱般的长途行军。他的服装显然也挂上了许多泥水,然而却没有其他人那么狼狈。
该怎么说呢——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因为过度劳累而蜷缩起来,举手投足间反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稳定感。就好像他已经熟悉了野外行动,就算遭遇了糟糕的天气,也没有因此露出疲态。
“请你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
忽然,瘦高的书士用低沉的声音说话了:“如果你对我的行为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当面告诉我。背地里诋毁我的家人,这种事我想无论是出于一个‘有教养的人’还是一个书士都不应该吧?”
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但是却能够听到些许颤抖,听上去就像是强行在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怒火。越过人群的间隙远远看去,能看到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勉强插在腰间的双手也已经捏成了拳头。
很显然,摆在他面前的阻碍不是对方的数量或力量上的差距,只是理智与情绪之间的天平罢了。在愤怒爆发的现在,如果不是理智依然作为缰绳束缚着他,恐怕这个年轻的书士早就想要冲上去把对方痛打一顿了。
“真是意外,你这种人嘴里也能说出‘教养’这个词呢。”
然而看似小队首领的年轻人丝毫不在乎对方压抑着的愤怒,相当轻蔑的说:“怎么?难道现在又想用暴力作为威胁么?不过作为一个不相信神的盗墓贼的后代,做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占据数量的优势,并且还以人墙在向对方施加压力,但嘴上话语的口气反倒像是他才是弱势的一方。然而无论话语经过了如何的修饰,这个年轻人口气中包含的浓浓不屑感依然丝毫不加掩饰的散播在空气中。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毫无疑问是在向那个瘦高书士挑衅,显然他有自信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反应自己都能处于优势的地位。或许此时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对他置之不理,然而瘦高书士的怒火显然已经快要失控了。
“最近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在考核的过程中啊。”带队的书士挤出一口气,一边挠头一边说,“不过既然发现了也不能不管......让一个人去高塔那里报告,我们就留在附近看看情况吧。”
参加武装资格考核的书士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而且也来自不同地区的图书馆,因此偶尔出现语言或者肢体上的冲突也再所难免。但就算很容易爆发冲突,过去也从来没有哪个书士会选择在场地之内惹祸。
眼见对面的气氛一触即发,而且如果放任他们发展下去搞不好可能会变成私斗,他也想不出太好的对策。自己的队友已经没剩多少力气,想要阻止他们恐怕不太容易,因此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去通知上层的管理人员。
是被雨声影响了听觉么,亦或者是认为自己所在的位置足够隐蔽,无论如何,正在争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