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意到熙宁宫里的时候,就知道情况确实不好,皇后很少见地没有躺着,但是脸色更显得煞白。
“娘娘……”
皇后忙叫起。
“本宫知道在宫里,你寻常照料她身子的时候多,你,你去看看吧……”
皇后的神色欲言又止的。
苏容意进了谢微住的寝殿,就察觉到了与往日些微的不同。
因为病人的缘故,谢微房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且常年温度适宜,常人走进来会觉得稍有不适。
但是今天,屋里的味道却格外清新。
这当然意味着,屋里不久前刚刚打扫清洗过。
有什么气味浓重的东西,需要打扫干净。
马太医没有进内室,这也是很奇怪的,苏容意上前打了个招呼,马太医的脸色也算不上很好看,反而还有些惶惶。
苏容意看到躺在床|上的谢微,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毫无生气,走近一看,更是面色惨白,宛若死人,只有微弱的胸膛起伏。
她床脚有个丫头在嘤嘤哭着。
是谢微的贴身丫头袖心。
袖心看见了苏容意,就流着眼泪爬着过来扯她的裙子下摆:“苏小姐,苏小姐,请您救救我们小姐,只有您,只有您能救她了……”
苏容意微一蹙眉,马上就有宫女从身后站出来要把她拖走。
“两位,等等,我有些话想问问她。”
两个宫女只好收手。
苏容意对她们道:“从前我救过谢小姐一命,但是我诊治的办法很隐私,不能被人看着,麻烦你们……”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却还是对她不太放心。
“苏小姐,我们就在门口守着。”
苏容意点点头,屋里瞬时就清净了。
她走到谢微床边,缓缓地拉开她的被子。
旁边的袖心惊呼了一声。
苏容意却手中不停。
掀开被子,已经快断气的谢微手上,正缠满了白色的布。
苏容意觉得眼前一晃,纷至沓来的思绪将她撞得头晕眼花。
她脚步踉跄地一把拉住地上的袖心,把她提到眼前:
“你,是谁……来过……”
“晌午……皇上……”
“你是不是看见了?你看见了对不对?”苏容意几乎是摇晃着她的肩膀。
袖心拼命摇头。
“那时候整个熙宁宫的人,都,都被……遣出去了……”
“皇上独自来的?”苏容意语气陡急。
“奴、奴婢不清楚……”
“仔细想!你家小姐就要死了!”苏容意只觉得浑身痉挛,她觉得所有的事情仿佛一点点的,正在她眼前揭开。
她觉得犹如置身冰窖般胆寒……
袖心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有!有个人,常……对,姓常……皇、皇上相信他,吃、吃过他的丹药……”
苏容意觉得这个姓氏有点耳熟。
常老先生……
她听过这个人。
好像她作为薛姣时的身体,就是这个人负责看护的,是这个人用她的血来配药。
果然,果然啊!
皇帝带着那个姓常的,来熙宁宫,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紧急之下,来取谢微身上的血。
难怪她当时第一次见到谢微的时候,她身上也有深深浅浅的刀痕……
对啊,在薛姣之前,四皇子和言霄吃什么药呢?
她只是一直不敢往这方面想而已。
不敢去猜,为什么谢微也会有这种能力……
袖心却急得扯着苏容意大哭:“苏小姐,你的药呢,你的药,你能救我们小姐的啊……”
苏容意微微转头,看着细微紧紧蹙着眉,那副苍白可怖的脸孔,僵硬地说:“宋大夫难道没有交代过吗?”
“什么……”
袖心不解。
“交代过,只要她再放一次血,她就必死无疑。”
袖心如遭雷击。
“你、你知道……”
苏容意仰头笑了一下,“人又不是泉眼,难道是取之无尽,用之不竭吗!”
谢微的血也能治病,但是她知道,她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薛姣,她比谢微更像一个正常人,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精力十足,她无病无灾,百毒不侵,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份能力是得天独厚。
可谢微也是得天独厚吗?
不,不是的,如果说薛姣像是一颗能够改变湖面平静的石头,谢微就更像是因石头浮现的涟漪。
通过言霄的讲述,苏容意知道,他从前吃的药并不能很好地抑制他的病情,但是薛姣的血,和她重生后的血,却能够确实地让他减轻痛苦,效果胜于之前数倍。
也就是说,谢微的血入药,有作用,但是这作用,也仅仅够言霄和许清昀苟延残喘,且谢微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寿命一天比一天短。
当日为谢微看病的时候,苏容意曾经割破过她的手指,她身上的血,颜色极淡,好像就是用水稀释过一般。
苏容意想到了不久前宋承韬对自己说的那番匪夷所思的话:
谢微本不该出世……
镇国公府从无双生胎……
因为双子互噬,才能保证一个孩子的得天独厚……
谢微想活命,除非她与手足至亲换血……
得天独厚的原因,就是在这里啊!
一个孩子,他的血才是宝贵而珍惜的药,就像她一样。
而第二个孩子,就是这世上没用的废子,因为他已经把自己最有用的东西贡献给了自己的手足……
苏容意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