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朱砂哪儿去了?”
师父的话令我不寒而栗。
我的耳旁突然回响起梵音村的小孩们最喜欢唱的《金陵曲》,美人胚,美人胚,年满十六入宫闱,朱砂红,梨涡媚,满城画锦盼成妃。
我看了一眼右手,平日里嫣红的朱砂果然消失不见了。
每年北离庄主下山来点的美人胚,就是在手臂上点朱砂,美人胚入宫之前,是要经过嬷嬷检验的,又称守宫砂。
没有了守宫砂的美人胚,就相当于给皇上带了绿帽子,其罪当诛,连带九族。
这些时日我跟北离轻鸾确实是走得近了些,我在惶惶之中又满怀期待,但我昨日弹琴的时候还看到手臂上的守宫砂尚在。
莫非昨晚......
从离园到竹云居的这一段时辰,我确实睡的很沉,但我相信北离轻鸾是个真君子,不会趁人不备。
我蜷缩在床角,怕极了师父严厉的眼神。
小六都慌的退到了栩栩身边,师父挥挥手:“你们俩先出去。”
我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小六和栩栩,小六虽然很怕,但她不想走,被栩栩半拉半就的拖出去了。
伴随着木门一关,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以为师父会狠狠的骂我一顿,但他只是很冷静的问我:
“你把自己给了他?”
我没有半点迟疑,起了床蹲在师父脚边:“昨晚我在百花园抚琴,庄主来向我道别,我们去了离园看星星,后来我睡着了,醒来时就是师父看到的这样。”
师父眉心紧拧:“离园?”
我正准备解释,师父突然回头喊:“别在门口偷听,要听就进来。”
小六和栩栩二人战战兢兢的进来,师父叹息一声:“栩栩,将她关入思过林,除了你能给她送一日三餐外,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准靠近思过林,否则闯进了阵中,就别怪我不出手搭救。”
在栩栩请我出去之前,我提醒了师父一句:“那一日申屠谷来过了,说阵法都已被破,师父要不要亲自去思过林检查检查?”
栩栩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说:“快走吧,趁着云主还没雷霆大发,赶紧逃。”
等走出了竹云居,栩栩才解释:“申屠谷身上有一身的邪魅武功,他之所以留在绝色山庄甘心被关押十六年,一是因为太师娘的缘故,这个你不懂我也不多说,还有一个原因是,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比绝色山庄更安全的地方?申屠谷说是自废武功,甘愿断了手筋,实则不然。”
原来那个老家伙这么狡猾。
我捋不清其中的瓜葛,遂又问道:“这跟竹云之端的机关阵法有何干系?”
栩栩又用那种嫌弃我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你傻不傻,普天之下哪有能困住申屠谷的阵法,你可别忘了,魑魅谷之所以能够行踪不定难以找寻,是因为他就是布阵的人,当年,他可是云主的师叔。”
我大吃一惊,但栩栩自觉说错了话,便催促我道:“快走吧,这里离思过林有小半日的脚程,我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你在思过林要好好反省。”
我也不强人所难,到了思过林才知师父的阵法有多厉害,踏错一步就会被竹箭刺穿。
倒也不会致命,每根竹箭都设置精巧,刚好能刺穿皮肉,但不会损害五脏,伤到筋骨。
我单纯的以为师父只会把我在思过林关上三天以示惩戒,没想到十月转眼过了一大半,深秋的雨落的人心里发毛,思过林又冷又潮湿,夜里一个人睡竟然会手脚发冷,我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才发现不知何时琉璃月又回到了我脖子上。
想到北离轻鸾,身上的冷突然没那么强烈了,只是这几日才渐渐察觉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突然就没有了期待,心里空空落落的,思念翻滚的时候,就会想哭,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我想他。
那一晚得知离别就在天明时,许是他还不曾离去,所以没有太难受。
可是这一刻,我好想他。
这一场秋雨落了好些天,栩栩每日正午时分到,一天的食物就是几个冷馒头加一碟咸菜,来思过林反省的人都只有馒头和咸菜吃,师父并没有因为我是他收的关门弟子而给予不一样的待遇。
每日我都饿的发慌,还要去溪水边洗衣服,冰冷的水浸的骨头疼。
委屈和难受都在与日俱增,十月末,我每日都慵懒的睡到正午才醒,栩栩把我的情况跟师父说了,师父来看过我一次,那天暴雨滂沱,小六推着师父来的,看到瘦了一大圈的我,小六哭丧着脸:
“都瘦的只剩骨头了,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主子交代,善娘说百花园的秋海棠被这一场雨给淋的都凋谢了,你都来不及去好好看看。”
我看着师父那张比秋雨还冰冷的脸,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般蹲在师父面前。
他就像那天一样对我伸手:“我给你把把脉。”
我迟疑了片刻,小六凑到我耳边说:“这几日善娘给你做了新衣裳,拿到竹云居拜托栩栩带给你,然后听到栩栩在跟云主说,你这几日慵懒无力,贪睡多眠,他们都怀疑你是有了主子的骨肉。”
听小六的语气,还带着莫名的兴奋。
我诺诺的伸出手去,小六又在我耳边嘀咕:“要是真的有了主子的骨肉,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绝色山庄去,太师娘一定会悉心照料你的。”
我另一只手都捏出汗来了,师父把脉良久,眉目一舒,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把完脉,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