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丘扬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半夜了。
李婶和浅浅早就熟睡了,我下楼端了点粥上来,问他饿不饿。
“这里是哪?”他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点不怎么直男的房间装潢,脸颊蒙上一层鸡屎色。
我如实回答:“这是梁兆坤的房间,你昏倒了,他把你带回了家。”
就看到邵丘扬一个激灵打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掀被子!
我就不告诉他你的衣服是被谁换的了,反正现在,身上的衬衫和居家裤肯定不是他自己的。
为了表示安慰,我说你满身都是血,衣服拿去换洗了。
这些……恩,应该是医生换的。
“那被子上这些迷之血迹呢!”
我说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你竟然对我说这些,我听不懂唉!
“杜七月!”
“好了,他把你送回来就出门了,没有趁你不省人事对你做什么。倒是你,趁着不省人事的时候意图要对我做什么。”我揉了揉刚才被他掐红的手腕。
“你出去,我想静静。”虚脱出一身的冷汗,邵丘扬靠着床依下去,牛逼的葛优同款躺姿实在销魂得让我不忍直视。
我说那我去休息了,你把粥喝了吧。
离开房间,我下到一楼的客房。不得不承认,梁希哲的家真的是大到令人烦躁。
已经没有了睡意的我,倒了杯水站上了阳台。我想,要不就趁着这个安静的夜色,好像想一想我最近这一塌糊涂的生活状态吧。
听得玄关那里有人开门的钥匙声,原来是梁希哲回来了。
“怎么晚啊。”凑上去的一瞬间,我恍惚有种家庭主妇在等男人下班的错觉,但是楼上还睡着我的前男友——这个节奏算什么鬼?
“恩,专案组紧急开会。这几天可能要有大动作了。”
我说锅里还有粥,给你盛点吧。
“七月,”梁希哲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我叫你过来陪陪浅浅,其实只是找个借口让你留在我这里。不管外面的任务多辛苦多危险,进门就看到你的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所以,你不用特意帮我做家务啊。”
我觉得我的本质也很残忍,因直率而残忍。我施施然说,对不起希哲,粥不是专门给你煮的。
说话间,穿戴整齐的邵丘扬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我赶紧解释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是因为你哥——
“呵呵,我哥跟我说了。”梁希哲并没有放开我的手,相反更夸张地上前一步揽住了我的腰:“这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能带女人回来,他也能带男人回来嘛。”
我觉得小梁警官的腹黑潜质真的已经可以完全出师了。这句话的嘲讽程度无疑是致命的,我以为邵丘扬能撩起桌上的水果刀抽过来呢。
但没想到的是,他没有气也没有恼。只是径自走到玄关准备出门:“梁警官,衣服先借我,回头还新的给你。另外,七月在你这儿,你要好好保护她。明天早上九点开庭,在那之前,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那之后呢?”
“之后,有我。”邵丘扬甩门就出去了,而我和梁希哲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老半天。
“七月,你心疼么?”
我摇头。说你去洗澡吧,我把饭菜给你热一下。
“可你脸色看起来很担心。”梁希哲跟着我进厨房,伸手从后面轻轻环了我一下。
我说我是担心你哥哥,你就这么把他的男人放走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回来不得跟你急啊?
“我对他算客气的了,以前那些小白两我都是直接打出去的。”
梁希哲起身去洗澡,说有个变态哥哥的痛,你们永远不会懂。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涉事人员,没有一个在前天晚上不失眠的。
凌晨的时候,邵丘扬发了微信给我。没说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明天上庭不要紧张之类的。我回了句【呵呵,你也是】
我特意穿了一件朴素的长袖连衣裙,高领可以盖住锁骨上嶙峋的灼烧疤痕。
按照何棠之前帮我做的功课,我要学着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那天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不能带有太偏颇太激动的口吻,会被对方律师意图往诋毁的罪名上牵引。
“我杜七月,向法庭宣誓。我将如实提供我所知道的事实真相。如有虚假,我愿承担相应法律责任和道德谴责。”
陶艺琳就站在我对面的被告席上,和上次看到她没有什么差别。纤瘦,安静,一双眼睛失了灵动。我想她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功夫,营造自己这样一幅楚楚动人又痴呆颠傻的样子吧?
对方律师是个中文流利的意大利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着美剧里特常见的一张渣男脸。
“杜七月小姐,请你就当天枪击案发生的前因后果当庭叙述。”
我知道这个是必须流程,意在给法官及陪审团核对我前后口供的一致性。
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何棠,她穿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不苟言笑的容颜却给了我极大的安慰感。
定了定神,我开口道:“九月十七日,我与我的朋友一块去临近t城的云江疗养院,看望我的前夫。也就是死者石东……”
叙事完毕,对方律师劳德诺毫不客气地发问:“请问杜小姐,你是否亲眼看到我的当事人持枪射击?”
我说是的。
说真的,每每闭上眼睛,陶艺琳开枪的那一幕简直就像循环播放的恐怖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