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点秀低了头,眼泪滴出来:“大人能给这份文书,点秀已经感激不尽了,哪敢再烦劳大人派人护送。爹爹尚未脱罪籍,若是西玉州官府派人护送,必然会有人有说辞,点秀自己上京城就是。”
此时,应少言就在父亲身后方站着,他心里波涛翻涌,却一句话也不能说,甚至连表情都不能有。他痛苦的咬紧嘴唇。他想起,萧点秀待罪扶灵侍奉父亲回老家的时候,他追到高坡之上,也只看到尘土飞扬中的模糊背影,想不到今天相见,她竟是满身风霜,布衣荆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害死了她的大哥,娶了别人,令她成了这个样子。
应正云看着萧点秀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忍。想她的老父亲,不知在家中是何等期待,何等心情,又会是何等担心自己的女儿。他温言对萧点秀说:“点秀,送你上京不是什么事情,我应正云做事也不会在意别人的说法。你一个孤身女孩,独自上京城真是太危险了,这也算是西玉州为老总管应该做的一点事情。”
萧点秀眼泪快要掉出来,还是忍住了:“大人不要再相劝了,父亲的事情,自然是儿女的事情,这么麻烦大人,心里已经十分不安。若要爹爹知道这样大动干戈,也会生点秀的气的。”
应正云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你要的文书,还需要再补充一些东西,有的内容也需要再确定。你在这里住两天,孟雨也马上回来了。之后他必定要去京城,你们结伴走吧。”
萧点秀知道再拒绝也不合适,便对应正云行礼道:“多谢大人,民女告退了。”
庆正云道:“我让关正枫带你去驿馆住吧,来总管府也方便。”
萧点秀忙说:“不要麻烦了,点秀已经在城外住下了,等文书备好,点秀来取就是。”
应正云知道她心里想法,不再相强,让关正枫送她去城外住处。
随后,应正云让大家都回家了,他自己有事还要处理。看到应少言仍然站在桌案旁边,应正云道:“已经散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孟雨已经回西玉州了,还带了一对孤儿姐弟回来,你赶紧回家,帮你娘招待客人。”
应少言看爹爹完全不提萧点秀的事情,也知道爹爹必定不会提,他闷闷地出了总管府,解了白马的缰绳。他跳上马,想了想,突然快马加鞭,朝城门外飞奔。
快到城门的时候,应少言果然看到前边一人一马,风中的影子,随着路边柳枝的摇曳似乎也在摇曳。他的心跳加速了,加了一鞭,他的马奔腾起来。
萧点秀再不像从前那个爽朗而骄纵,让人又恨又爱的样子。她看到应少言,也只是很平静:“少言,这次要感谢应大人,他帮了我们全家。”
应少言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说:“我想送你去京城,可是……”
萧点秀笑了一下:“不要了,少言,这是我的事情,不能事事都依靠别人。”
应少言将马拴在旁边一棵树上:“坐下聊一会儿吧。”他将萧点秀的马从她手里牵过来,也拴到树上。路边长满了绿色的野草,已经微微泛黄了,几朵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在其间。
两个人在旁边一个草坡上坐下。应少言感慨地说:“你上次走,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我欠了你太多,却没有办法去补偿。也许这一生我只能在歉疚和自责中度过了。”
萧点秀低头看着地上的小草,这几个月,对她来说,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突然之间,她的一切都改变了,从一个养尊处优,备受娇宠,除了自己的生活和爱情,什么都不关心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罪人家属。要接受大哥的横死,要照顾悲痛中的父母,要替家里的所有事情拿主意,还要承受世人的白眼,更要对付被抄家之后的贫穷与困窘。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她身边,体贴她,替她撑起一切的那个人,却娶了别的女子。
然而这一切,她又无法责怪他。
萧点秀痴痴地看着那棵在风中摇摆的小草:“少言,其他的都不用再说了,你为大哥做的事,冒的风险,我都不想再说谢了。我只想说,其实,”
她转过头看着应少言,她不施脂粉的脸上,眼睛更加大而黑,因为长途奔波与劳累,瘦得颧骨也突出出来,应少言突然心中一阵难过。
萧点秀看到应少言眼中闪动的泪光,她继续说着:“从前,我总是对你发脾气,什么事情一定要听我的才行。是你脾气好,都让着我。小雪,”她很困难地才吐出这个名字,“她那么美,性格又那么好,却对你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从来都是温言细语,从来都是你高兴她就高兴。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她真的就该是你的。”
应少言突然觉得心里像堵上了什么,他垂下头,捂住了脸,他不想让萧点秀再看到他的眼泪。他是爱小雪的,然而当他娶了她,他心里的负担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萧点秀轻轻地说:“你我之间,不再有别的心结。只是小雪,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她才是值得你爱的,你不要再觉得对我有什么愧疚。”
应少言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萧点秀也站起来。他们对视着,任晚风轻轻拂过他们身上,渐渐有了一种秋凉的感觉。应少言也笑了一下:“对你的愧疚,是因为我无法弥补。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坚强,照顾好自己。”
萧点秀笑了笑:“你回去吧,你和小雪都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