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一盏壁灯亮着,光线幽暗,寂静无声。
王语嫣浓密纤长的睫毛,灯光下眨动了下,如电影的慢镜头,耳边是顾依凡均匀的呼吸声,他睡得极快,一来是酒精的催眠,二来想必真是乏了,连日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王语嫣看着他,自他从美国回来后,两人未曾正面目光交汇过。她的心早已在医院里那一刻陪着家人一起死了,她动过轻生的念头,若雨谁来照顾?第一个便想起了他,那个疼她爱她,视他如珍如宝的男人,却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音信全无,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儿,尚且如此,又岂能让他来照顾若雨。她心底是怨他的,甚至有点恨他,在她最伤心绝望的时候,只有明珠这个好朋友不离不弃。所以,即便他满心忏悔的来到她面前,她依旧无法原谅,十天漫长的等待,手机从不离手,生怕错过他的来电,可是他竟狠心如此,让她彻底凉了心,只想疏离他,逼走他,即便是数月来的不理不睬,他依旧陪在她身边,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举动对他造成的伤害,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安慰,发怒,绝望,重拾信心,在他身上周而复始,却从没动过离开她的念头,刚刚,他郑重的说了那样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被她听进心里,怎能不动容。
她轻轻的伸出纤瘦的手,骨节分明,血色全无,静脉清晰可见,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未擦干,屋里虽然开着暖气,可他穿的那样单薄,怕是要着凉的,她的手即将触摸到他的睡颜,手指又僵在半空,犹豫着,迟疑着,似有一丝不安,凝神看了他好久,怕惊着他,又怕他冻着,最终将身上的绒毯取下,盖在他身上。
“语嫣。”他突然睁开眼,来不及惊喜和意外,第一时间捉住她的手腕,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王语嫣没想到他会醒来,瞬间无所遁形,脑中一片空白,一面垂下眼睫低头回避,一面抽出手,只想赶快逃离他的视线。
“语嫣。”顾依凡掀开身上的绒毯,王语嫣已经打开房门,他本能的追出去,一秒钟后又回过头,取下衣架上的绛红色珊瑚绒睡袍,王语嫣已经跌跌撞撞的迈下石阶,怕她摔倒,他慌忙中打开院子里的灯,刺眼的光,折射着地上的晶莹,一瞬间晃了她的眼睛,整个人跌在雪地里,他见了又急又痛,快步向她跑去,冬夜里温度降到零下,他只穿了一身单衣就追了出来,寒风冷冽如刀,刮过脸上,似乎要划出千万道血淋淋的伤口来,一瞬间冷意贯穿了全身,他打了个喷嚏,将睡袍紧紧的裹在她身上。
她泪眼婆娑,他心如刀割。
漫天的大雪,使她安静下来,不在挣扎,不在躲避,只是双目含泪,凝视着顾依凡,半晌,痛彻心扉的质问:“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他激动地看着她,又惊又喜,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肯正视他的存在,一股热血在身上涌动着,他露出数月来第一抹笑容,情难自禁,低头便吻住她的唇,舌尖探入,辗转厮磨,吸吮唇齿间的芳香,气息被掠夺,她无力的被他圈在臂弯里,只觉得天地旋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松开了她,粗重而急促的喘息着,一遍一遍重复承诺:“以后再也不会了!”说完,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终究,还是不舍松开她,可是雪花片片落在她身上,她瘦弱单薄,怎受的了这份冷意,握着她的手,其实她的手比他的还要温热些,可他哪里顾得上自己,眼里,心里全被她占满了,打横将她抱进屋,厚厚的绒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去浴室放热水,又把她抱进去,沐浴液,毛巾,浴巾一系列东西全都整齐的给她摆放好,他便退了出去。
他在门外来回踱步,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内心说不出的痛快欢喜,掏出手机想要给母亲打电话,终究因为时间太晚放弃了,又想起明珠,一直以来她最关心王语嫣,又觉得以她的个性知道王语嫣情况好转,就是三更半夜也要赶过来,一时间还不想有人打扰到他们,终究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站在浴室门外,耐心的等着,门把旋动,他屏息着,王语嫣从里面走出来,长发盘起,双眼不在空洞无神,见他守在门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脸色微微泛红,垂下头。他毫无在意,上前将她抱在床上,她挣扎的要起身,下意识又想要逃避他。
“不准在坐在地上,还有,不准在逃避我。”他用了命令的口吻,话音却极其温柔,说完,将她全进怀里,拉开被子,将两人盖住。
她顺从的脸颊紧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无比安心,可是一闭上眼睛父母惨死的画面,不断地涌现在脑海,悲从中来,难以抑制,顾依凡觉得胸前一片湿意,抚着她的背,轻拍:“好了,别再在哭好吗,你总是这样泪滴不止,哭伤了眼睛该怎么办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不该乱吃醋,不该去无音讯,都是我的错,等你好了,任凭你处置,别再哭了好不好?”又道:“下雪了,梅园的雪景一定很美,这是你今年的第一个生日,我们明天去花圃散散心可好。”王语嫣没有说话,他还记得答应过他的事,她的生日是圣诞节,那天也是下起了大雪,他知道后,他说以后每一个下雪天都要给她过生日,可是她一直被浓郁的悲伤笼罩着,哪里还有心情过生日。只想安静的待在家里,不被任何人打扰。
他一直在她耳边哄她,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