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淡下来,灰蒙蒙的天际隐隐约约显出一抹月色,月光透着的窗户射进来,照亮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宽大的白色长袍,玉带灵动,修长的身线,说一句貌似潘安也并不为过。
琅琊王司马岳似乎已经发现有人进来,却并未理会,仍然如珍宝似的将自己所写的字一幅一幅挂在墙上,那字体苍劲之中带着柔美,笔力强劲却又不失婉约,秀秀不禁从心里赞叹:真是好字。
“你为何要见本王?”琅琊王将自己的字挂完,转过头来,一个眼神递过来,内侍便会意的退了出去,琅琊王而后朝秀秀道。
“我.....”秀秀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她来找琅琊王寻求特赦吗?显然这不是她的目的。
“奴婢有话要问琅琊王殿下。”秀秀强装着压抑自己内心的不安,一脸镇定,朝琅琊王定定道。
“有话问本王?呵呵。”司马岳突然觉的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些可笑,还从来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呢,但他好歹是琅琊王又岂会计较这些,于是笑了笑,道:“你问。”
“请问殿下,十年前建康苏峻之乱您可还记得?”秀秀朝司马岳问道。
司马岳脸色暗了暗,阴郁的道:“记得。”
“那琅琊王定然记得您的母亲是怎么死的?”秀秀逼近两步更加靠近司马岳的位置道。
司马岳内心猛然一震,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感觉一种细微的疼痛蔓延全身,他别过脸,不想面对秀秀,道:“你说这个干什么,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您不会杀我的。”秀秀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本王不会杀你?”司马岳没看秀秀,道。
“如果琅琊王要杀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么会见我。”秀秀道。
“你到挺有自信,本王告诉你,惹怒本王杀人犯法,哪一条都够你死的。”琅琊王忽然转身背着月光朝秀秀道。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替殿下感到委屈,替司马家感到委屈。”秀秀道。
“哦?”司马岳像是来了兴趣,道:“这话怎么说?”
“那江衡之父十年前曾经相助苏峻叛乱攻进建康,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叛军未必会进入建康城内,而殿下和您的母亲也不会遭遇不测。”秀秀眼神坚定,但司马岳听到此处却似乎不想再听下去了。
猛然想起那一年,他躲在母亲怀里,苏峻带领叛军杀入后宫,那些士兵都是流民,四处抢夺,jiān_shā撸掠,无恶不作,宫女内侍惨死者被jiān_shā者不计其数,司马岳已经想不起来他曾看到过多少死人了。
甚至,他的母亲,当朝执政太后,也惨遭不幸被苏峻□□,不堪其辱而被迫自杀。大哥司马衍由于在前殿上朝和文武百官在一起,受到百官保护而免受其殃,而自己当时要不是有黄门侍郎拼死保护恐怕早就死了。
“殿下。”见司马岳陷入沉思,秀秀轻声叫唤两下。司马岳回过神来,定定看着秀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气,那杀气让秀秀不寒而栗。转而,司马岳眼中的杀气慢慢褪去,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许多。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仇人之子就在琅琊,而殿下身为琅琊王尽然要忍气吞声任其为官,褚蒜子实在为殿下感到委屈。”秀秀边说边低下头,视线却在上移,似乎是想探一探司马岳什么表情。
“唉,当年参与叛乱的人何止千人万人,那么多人,难道全都杀了吗?主谋已死,其他人也没有必要株连九族,否则变乱便不会止,而会继续下去。”司马岳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道。
没想到琅琊王会跟自己说心里话,秀秀倒是有些吃惊,想想琅琊王说的似乎也在理。凡一场自下而上的叛乱,大多数都是迫不得已,而苏峻叛乱参与人数之多,社会阶层分布之广实在无法说清。
那场叛乱从朝廷大臣到市井小民,几乎无一不涵盖的,他除了给起义叛乱的人造成伤亡之外,给当时的建康城亦是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建康需要重建,不能把参与叛乱的人全都诛灭九族,否则必会引起他们的再次反抗。
依照当时朝廷似强还弱的军事实力来看,尽快的稳定局面,重建都城才是上策,否则这边建康城内四处叛乱,那边石虎带领的赵国军队一路南下,大晋危矣。
“殿下,殿下您仁慈,您受委屈了。”秀秀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有句话叫做替别人着想其实是在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是殿下忍的了,不代表其他家人被杀害的人忍的了,为母报仇天经地义,褚蒜子无怨无悔。”秀秀其实心里并没底自己是否能够说服司马岳不杀她。他是琅琊王,琅琊的任何事物只有他说了算。所以,逼不得已,秀秀还是要冒险一试。
“所以,你承认了,承认人是你杀的。”司马岳偏头瞧了瞧褚蒜子,道。褚蒜子迎着司马岳温柔的目光,一脸决然,并未答话。
“你说你叫褚蒜子,那你的父亲是不是叫褚裒?”司马岳见她决然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微笑道。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褚蒜子忽然有些怀疑地道。
“你是否有个大伯曾在宫内任职黄门侍郎?”司马岳转过头迎着窗外淡黄的月光,柔声道。
“殿下是如何知道的?奴婢的大伯确实曾在宫内任职,但是任职职位奴婢当时年幼却不曾了解。”褚蒜子一脸的疑惑,朝背对着自己的司马岳道。
“因为当年救本王出来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