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什么都求得,就是这人命强求不得,王子就不要安慰我了。”宁朝来笑笑,将手绢放到一边。乌氏小楼盯着那被宁朝来随手放下的手绢,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这是他特意为宁朝来准备的,特意染了院中的花香,可宁朝来,竟是一点没有察觉。也就他傻乎乎的将宁朝来随口一说的话当成真。宁朝来目空一切,又怎会花心思去惦记那微不足道的香味儿。他是太自信了,自信得居然忘了他是凭着宁相生才让宁朝来屈服的。只觉得乌氏小楼的态度不如之前欢快,但宁朝来并没有察觉是那块手绢的问题,只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惹了乌氏小楼不快。不管什么原因,她是不会刻意如讨好的。她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不由感慨这茶是好茶,不过抿了一点,却是唇齿留香。“可惜将军府院门高,不会容许旁的东西进去,否则,真想将这匈奴来的茶送一些给朝来。”乌氏小楼云淡风轻说着,仿佛刚才的不悦都是假的。宁朝来却是仔细的斟酌了乌氏小楼的这句话。院门高,是讽刺太叔奂容不得他前去拜访,至于这匈奴来的茶……匈奴那块地儿根本就不可能种处茶叶开,乌氏小楼是在暗指宁相生?是不太乐意她住在将军府,还是不太乐意她留在长安,或者,是不乐意她还没有离开大汉?“王子不必恼我,不是我迟迟不出长安城,只是如今处处受制于人,寸步难行,我有心离开也没那样大的本事一走了之。”宁朝来伸手倒了一杯茶,神色恭敬的放到乌氏小楼面前。“王子是聪明人,想来会权衡得失。朝来一副病容,配不上王子堂堂相貌,只要王子开口,除了朝来之外,这世间的女子,但凡王子瞧得上,朝来都愿当红娘。或者,王子开个价,金银也好,财宝也好,但凡朝来付得起,绝不还价。”对待乌氏小楼这样狡猾的人,哪怕他要天价,宁朝来也绝不会还价,若他真的是那贪财之人,她才是真的放心,可乌氏小楼不是。“世间的女子,我只知朝来,没听说过旁人,朝来这红娘是当不成的。”乌氏小楼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过了许久才看着宁朝来继续说,“论起金银财宝,当真是太过俗气。要我开价,这价也不好开,毕竟朝来是无价之宝,不是可以用价钱来衡量的,况且,我要的,一直都是朝来,不是别的东西可以搪塞过去的。”宁朝来何尝听不出乌氏小楼话里的意思,不赔上自己,他是断然不会罢手的。她也想过赔上自己,随乌氏小楼去,可太叔奂那里,她真的黔驴技穷,找不到应对的方法了。“王子,且不说我已嫁过一次,是为别人的细君,得称别人一声夫君,这样的身份,既配不上王子,也不可能嫁给王子。还有就是,王子也知道的,我身重奇毒,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就算嫁去匈奴,怕也是没命到达王庭的。放眼天下,德才兼备的女子比比皆是,王子只需细心寻找,总会找得到才貌名声远在我之上的女子,大汉虽没有合适的公主,但宗室女子却也不少。”宁朝来讲清利弊,再将话题扯到了乌氏小楼另外选择一个女子身上。乌氏小楼看不上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宗室女子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是能入他眼的。“朝来不是陛下亲封的凤阳公主吗?怎么……”乌氏小楼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朝来莫不是恋上了将军府的绕指柔,忘了当日在文武百官面前应下的婚事,忘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阿翁!”乌氏小楼在对宁朝来的态度上,与太叔奂是一样的,都是势在必得。若说嫁给太叔奂宁朝来会成为笼中鸟,终日被束缚着,毫无自由可言,那么嫁给乌氏小楼的她便会成为离了水的鱼,即便有人相助,她也未必走得出那没有边际的荒漠。远嫁匈奴,她除了任人宰割,别无选择。乌氏小楼蓦地捉住宁朝来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说,“只要朝来点头,还是愿意随我去匈奴,便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说了要带你走,若没有计策,怎会夸下海口。”乌氏小楼的手不似太叔奂的冰冷,游走到哪儿都能惹出一片寒意,反是暖暖的,很柔,只是此刻,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手心有出了一层薄汗。宁朝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乌氏小楼,浓眉大眼悬鼻薄唇,长得是极美的,平日里温文儒雅,进退自如,颇得人好感,除开身上偶尔释放出的狂野天性,真的一点也不像匈奴人。若乌氏小楼不是匈奴人,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侃侃而谈……可惜,乌氏小楼不仅是匈奴人,还害得柳兰满门,他们是不可能把酒言欢的,迟早有一天,她要为柳府讨回公道。“朝来怎么不说话?”乌氏小楼捏了捏手中的柔荑。宁朝来轻笑,“王子说的花,不等于白说,我是因为出了岔子才回的长安,若没有意外,我此刻该是在去往匈奴的路上。”乌氏小楼呵呵的笑着。宁朝来忽而说道,“只要阿翁平安无恙,我们能有团圆的一天,莫说出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朝来都愿意一试。但嫁之前,总得身上的毒解去,王子方才不是说了愿意两解药给我吗?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宁朝来还不知道乌氏小楼和太叔奂已经就解药谈论过几回了,她方才说不要,临了又改变主意,不过是因为想真正断了自己的后路。她愿意嫁去匈奴,但也仅仅只是嫁过去,而不是守在乌氏小楼身边一辈子。毁了解药,便无人能强迫她了。乌氏小楼递过玉瓶,心中感慨。宁朝来啊,果真是够狠,待自己都这样狠的人偏有软肋,乌氏小楼不知是该惋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