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轩，你今日可有仔细夏婉的脸色？”寂静归定时我仍旧毫无睡意，看着眼前灯花成结，因而拿来剪刀绞了灯花，一面向侍立在旁的竹轩问话。
我以为竹轩没注意，谁料她想了想回道：“奴婢注意到了，也觉得哪儿不对劲。”
“还能哪儿不对劲？惠妃娘娘怀孕后皇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秋澜殿，自然而冷将这位贞妃娘娘冷落了下来，吃穿用度上内廷省那些东西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少不得脸色就要差一些。”
玲风在旁说到。
我却摇了摇头，搁下手中剪刀，轻轻地说：“夏婉贵为六妃，内廷省对她再怎么不上心也不至于会那样。我想……”
恍然间，我的思绪飘飞起来，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这两句话来：
“这没什么不同，乌孙崖要杀我，我便下药对付她，夏婉谋害玲珑，你便下药对付夏婉，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我的药只会让她暂时得宠，我的药只会让她暂时怀上一个本不该有的孩子，你不同，你下的是留魂香，是杀人于无形的留魂香！”
“药！是如意下的药！”我惊讶出声。
竹轩、书玉、代月与玲风却是不解，门口站着的映容、映雪也有惑色，纷纷转头望着我。
我没有隐瞒，将她们几个召集过来，细细讲了之前乌孙崖要我注意如意摆弄菊花一事，并将如意发现我假借她手杀乌孙崖那晚和我对质的细节说了出来。
然后道：“如意说过，她的药只会让夏婉暂时怀上一个本不该有的孩子，也就是说，夏婉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生下来，夏婉现在这般脸色，应该是如意下的药物所致，或许，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状态。”
“娘娘，您的分析不无道理，可奴婢好奇的事，但凡滑胎必有征兆，看那贞妃今时与往日的穿着打扮，想来是懂得保胎的，既有滑胎之兆，她怎么会不知道？”竹轩问了一句。
我一时也不知是何道理，玲风便说：“竹轩，你忘了小姐刚说过贵嫔娘娘用的是邱家秘药，那邱家何许人物？邱家师祖爷爷灵瑀人又是何许人物？”
经玲风这一提醒我倒想了起来，喃喃说道：“灵瑀乃世外神族，男丁尚武，女人善医。其族寿长，人均三百岁春秋，寿长者可活五百年不死。邱家医术师承灵瑀，必当精湛。倘或如意与邱家有瓜葛，得其一二，并非不可做到让夏婉胎死腹中而不自知。”
“竟这般神奇？”竹轩有些难以置信，书玉与代月也露出疑惑。
映雪便答：“小姐所言非虚，当年我和映容行走江湖时有幸得见玥仙前辈一眼，前辈医术自不必提，单就前辈的容貌……”
映雪回忆之时映容也搭话：“玥仙前辈当时已九十高龄，但看起来却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半点不见衰老，害我们一度误以为她是凤弦前辈的孙女。”
“不是吧？”代月张大了嘴，满是惊色。
映容两姐妹却点头，“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传闻那杀人于无形的留魂香便是传自于灵瑀之手。”
映容映雪跟在玉郎身边多年，有此见识不足为奇。让我惊讶的是她们口中的玥仙前辈并非纯正的灵瑀血统已能做到一大把年纪而保此青春美貌，那么玉郎口中那些纯正的灵瑀血统，又该何等惊艳世俗？
“等等，咱们貌似有点说远了。”代月突然转移话题，问道，“小姐，假设您所猜测的与事实吻合，贵嫔娘娘费这么大工夫图什么呢？总不会想方设法帮着贞妃怀上一个孩子，然后让她流产而空欢喜一场？这没多大意义呀？毕竟咱们都知道，一个孩子对于贞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否则当年她也不会……”
代月没把话说完，我们却都心知肚明。
当年为了能嫁给慕元昊，夏婉不惜亲手杀了自己腹中的骨肉，这样一个女人，岂会将小产放在心上？
如此想来，如意这番折腾又有什么意义？
我细想了想，终究没有结果，因而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意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她既然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我们且冷眼旁观，看她究竟谋的哪一步棋？”
“娘娘所言极是，咱们静观其变就好，无需多虑。”竹轩应了一句，已然扶我起身往铺好的床褥走去。
我本也乏了，便脱了衣裳躺下去安睡。
只恨这静夜漏长，多少搅得我有些难以入眠，左右翻转难寐，索性想披衣起来走一走，动一动，谁料刚坐起身，一个黑影便在我跟前站定。
我吓得不轻，正要出声大喊，嘴唇就被一个温热的大掌捂住了，耳边接着响起玉郎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妡儿，是我，别怕！”
下一瞬，我的身子已被玉郎紧紧拥进怀里，像是隔了千年未见一样，情不自禁地吻我的脸颊，许久方停。身边陪我的代月也早不见踪影，想来又是玉郎命信义悄悄地给扛了出去。
“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拉着他坐进暖和的被褥里，想也没想双手便已环过他的劲腰，再将头埋进他温热的胸膛，贪婪地吮吸着他独特的香味，尽展娇柔之态。
他则一手拥着我，一手把玩着我垂下的青丝，时而吻着我的额头，叹息说道：“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过来，怕你空欢喜一场，也便不告诉你了。”
他的话叫我一顿心酸，自打玲珑有孕后，这宫城戍卫越发森严，饶是他能飞檐走壁，也终有受制之时。
“玉郎，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