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芷此时已被这竹声深深吸引,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便一心地想要找到这片竹林。于是二人顺着刚才的声音走,这竹声起起停停,似乎在给她们引路一般。不一会儿,她们便走到了一处清幽的地方。路上现出了一条小径,径上落满了碎花,风一吹来,一阵香气。惜芷又继续向里面走去,忽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绿竹,挡住了去路。这竹子翠色悦人,生着好些竹叶,风大的时候,这竹叶便漫天飞舞,扣人心弦的簌簌竹声便传来,教人心神荡漾。绿竹虽茂密,可仍能看出掩映着一座小苑。小苑也仿佛是用竹子做成的,透着一股清凉。惜芷走近绿竹,轻轻抚摸着一片片竹叶,一阵大风刮来,竹叶被吹散在空中,惜芷却觉得无比的心旷神怡。
风掠过她发梢,吹得她的垂鬟髻都略微松软,她不由得拿手遮了遮风,转过身来,望着竹叶在空中似蝶般翩跹。
“小姐,你身着淡青色的绸衫,就算是进到了竹林深处,旁人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呢。”怜玉道。
惜芷向右转弯,往竹林深处去。愈往里走,这竹林围绕的高雅气息便愈浓重,惜芷心头喜欢,便走得快了些,在竹叶飞舞相伴下,眼见着竹林尽头要到,前方也出现了一个窗子。惜芷回头要寻一下怜玉,突然,一个硬状物飞来,击中了她的颈后,漫天的眩晕袭来,她身子一软,听着怜玉惊呼一声,便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自己躺在一个极舒适的卧床上,屋内温暖融融,仔细一瞧,原来是点上了多支蜡烛。惜芷轻轻坐起,她抚了抚头,发髻已松开,头虽然还有些迷晕,却也不是很疼痛了。
她极力回想着今日之事,思绪被费力拾起,方才记起自己被什么不明硬状物击中了项后,然后就晕过去了。那此刻又是在何处,她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是救了她的人的屋子?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害怕。这地方明亮而温暖,屋内摆设考究高雅,她来到这里,倒有一种不愿离去之感。
她仔细瞧着,这是一个书房。屋内隔断分明,里侧是一个宽大的桌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外侧临窗处摆着一个棋盘,上面是一个残局。靠近卧床的,放着一架琴。看得出这屋的主人应是擅长琴棋之人。忽然间,一个人影在惜芷脑中,恍若止步。
她想起这个人后,心就砰砰乱跳,只求着别是他,心中又暗暗期盼着是他,可是又想就算是他又能怎样呢,惆怅的思绪如耿耿夜灯一般漫上心头,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又重新躺下。
这时,一个人端着药推门进屋,惜芷定睛一看,却是怜玉。怜玉见她醒转,喜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惜芷连忙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怜玉微微笑道:“就怕我说出来你会吓得跑走的。咱们这是在先生家中。”
惜芷心中吃惊,脸上一片晕红,未等作回答,却听得门外一个声音将将传来:“为何到我家会吓得跑走?”随即,轮子转动的声音响起,一位少年公子模样的人坐着木雕轮椅出现在门口。却见他二十三、四岁年纪,一袭月黄色绸缎袍衫,腰间束琉璃白的宽腰带,抬手道:“快将药给你家小姐服下。”臂上衣衫顺势滑落,露出清瘦的手臂。这人面上隐隐的显出病容,一双桃花目却炯炯有神,顾盼间眼底仿佛有月河星海在流动,望人时无情也脉脉含情,眉却恰似刀裁墨色远山;头发以梨白发带束着,一脉乌黑清爽的发丝披在身后,此刻他正以食中二指轻轻捋着鬓下一缕长发,模样十分俊雅潇洒。面如冠玉一词,恐怕只有他当得起。
“先生,”惜芷心中慌乱,想着自己在床上成了什么样子,连忙要起来,却听那公子道:“快好好躺着吧,把药喝了。”他慢慢摇着轮椅,进了屋子。
这人正是芳伶惜芷的私塾老师乔洛愚。惜芷听话地将一碗连她也不知是什么的药给喝了,嘴中微苦。她不敢抬头望洛愚,只是觉得平时相见都是在私塾里,今日却在他家中,自己还散着头发,不知什么样子,故而心中无比煎熬。
“下午时,我在下棋,不知怎么……一粒棋就飞了出去,砸中了你的穴位,致使你昏迷。本来应该一会便醒的,可是你可能体质偏弱,迟迟未醒,我也不放心你们就此回家,故而让你躺在这里休息,还煎了一碗药……怎样,现在感觉好些了么?”乔洛愚凝望着惜芷问道。
惜芷仍旧不敢抬起眼来,只点头答应:“恩,已经好了。”害羞的样子一览无余。“咦,刚才我听这位姑娘说,为何你一看到我就会吓得跑走?我有那么吓人么?”洛愚微笑着问。
“先生恐怕还不知晓我的名字吧。”惜芷怯怯问道。
洛愚注视着她,不由得笑了,道:“怎会不知?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这两句诗中,就含有你的名字。”
惜芷心中怦然一动,不由得道:“惜芷以为先生从来都是‘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的俊雅人物,没想到对我这个小女子的名字的解释也能朗朗而言。”
洛愚放声一笑,转而注视惜芷说道:“我私塾之内学生的名字我若还记不住,何谈他物?”顿了顿,他问道:“你今天怎么来到了这里?”惜芷轻言:“我与几个伙伴来郊外游玩,因着今天的风大,便放起了纸鸢,可是纸鸢线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