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穿上衣服,她跑了出去。青石板路上,透着寒冷与哀伤,秋风掠过她的发梢,她却感到无比的沉重。跑了许久,回头一望,茫茫的夜色,寒冷的一月静静凝望着她。
跑到私塾,她知道这里自己以后是再不能来了。那熟悉的木槿花,那熟悉的温然如玉的身影,那熟悉的气息与音容,此刻她都要作别了。转过身来,她望着曾经乔洛愚吹箫的地方,大声喊了一句:“洛愚哥哥,天好狠心,你也好狠心。我们此生终终再无缘了!”眼泪瞬时滚落。一阵风吹来,将她的手绢吹得不知何处去了……
回到房间,惜芷再睡不着,两行清泪湿了半方枕头。她心中隐隐地颤抖地说:“上苍,我只想嫁与一个与我两情相悦的人。”
东方已白,阮府前也聚集了一些送亲的亲朋好友。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过了片刻,怜玉急忙跑过来,到了惜芷面前,道:“小姐,有个比天还大的消息!”惜芷急忙问何故。怜玉道:“小姐知道最近官府在抓壮丁吧,前天正好到了汝宁府。那个陆家有权势,本来可以说说就不去了的,可谁知他们家不愿与蒙古人交涉,虽然收拾着房子准备成婚,可还是在昨天让陆公子出去躲一下,那公子便出去打猎。可谁知在树林里碰到了要走的蒙古人,那些蒙古人就不由分说将他带走了,说是充徭役的人数。他家的一个年老的仆人跑回家来告知消息的。”惜芷连忙问道:“那也就是说这消息他们昨个儿就知道了。”怜玉道:“是啊,他们说昨天连忙去追,可是追去的人都回来了,有的说根本没看到被抓的人,有的说看到了,但是没看到陆公子。他们家现在来告诉咱们,正急着想办法呢。”惜芷黯然道:“从来都是富家子弟不去做徭役,贫家才不得不迫于官府威严而去的。谁知陆公子命途多舛,竟然也被抓去了。”怜玉道:“小姐,现下你这婚事该怎么办啊?”惜芷道:“现下被抓到的壮丁也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了,说是杂泛差役,可是究竟做什么也没有个定数,到何方去营救啊?”话音未落,却见一位妇人走进屋中,道:“惜芷姑娘,我们家隐琮知道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中非常欣赏你。”惜芷连忙站起来,低头低声说:“实不敢当。我……我不会下棋作画。”陆夫人道:“现下我儿遭难,可是他没有死,徭役做完他就会回来的。你们可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了啊。”惜芷不解此话何意。阮夫人一脸沉重进来了,道:“现下我已经问过我们家老爷,目前有江浙,江西,湖广行省需要兴修水利,陆公子应该就是被运到那里去了。”陆夫人一听眼泪便下来了,哽咽道:“也是不近的距离,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了,到底该怎么是好啊?”惜芷道:“陆夫人不要忧伤过度,我想陆公子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将及入夜,阮夫人憔悴不堪地进了惜芷房间,惜芷问道:“母亲,怎么了。”阮夫人道:“孩子,你不知道,从来蒙古人就不好好对待咱们汉人,这是咱们家官职做的颇高才没有受到不好待遇,但是你想想陆隐琮被抓去做徭役了,还能活着回来了吗?”惜芷道:“那怎么办?”阮夫人道:“你与他已经订婚,就已经算是有了夫妻之名,可是如果他回不来,你不就是不能再嫁了吗?”惜芷登时明白过来,却听阮夫人再道:“你如果再嫁,这汴梁路的人都会说你不贞,也不会有人敢娶你了。你这么年轻……”阮夫人说着掉下泪来。惜芷道:“看来我与这位陆公子同是悲哀之人。”说着冷笑了一声。阮夫人道:“那边的陆家如果给你一纸休书也好,可是他们家却是死都不会拿出来这封休书的,你想啊,将来如果他家儿子回来,没有媳妇就不好了,而且就算是他家儿子死了,他们总是要将尸首找到的,到时候也不想他们儿子墓中孤寂,还要在你死后与你合葬呢。”惜芷一想到自己要与一个自己从未谋面过的人合葬就不寒而栗,她连忙说:“那现在究竟有什么办法呢?”阮夫人摇摇头说:“我也没想好呢。终是不能毁了你这一生啊。唉,要是那个陆公子能回来就好了。”怜玉过来道:“夫人不要过度伤心,让我先扶您回去吧。”
惜芷呆呆地看着那个银手链,纸笺上娟秀的字体还依然温暖,不由得感觉这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怜玉回来,把门紧紧掩好。问道:“小姐现下有什么打算没有?”惜芷摇摇头。怜玉道:“那为何不再向乔老师明说呢,怜玉那天在远处也听到了你对先生说的一番话,那些诗文什么的我不懂,可是总觉得没有清清楚楚表达心意好。”惜芷转头看着怜玉的眼睛道:“那些诗文先生心中明白,你虽不懂,可是他却一定明明白白。算了,今生我不会再去主动找他了,而且他也就是不喜欢我,不爱我。”怜玉问道:“那小姐该怎么办?我听夫人意思,这偌大的汴梁路,都不会有人再来娶你了。”惜芷不言,心中却望着那纸笺上的字呆呆出神。‘一生一世’这四个字在眼中慢慢重叠,心头突然无比的可怜起这个人来。
此夜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