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尹琮点亮了一支蜡烛,转身笑道:“这垂钓者有“斜风细雨不须归”,而今外头却不是斜风细雨,而是冷风冷雨,姑娘怎地也不归?”惜芷笑道:“原是舱外风景比舱内风景好。”陆尹琮听了,不禁冁然而笑,道:“舱内只一个病夫睡觉也!”两人都是笑起来。
阮惜芷衣裳都湿了,急需换衣,她脸上一红,不知怎么开口让陆尹琮回避。陆尹琮却看出了惜芷心思,他道:“听姑娘说外头风景好看,那我也到外面看看去。”说罢拿起舱中一件蓑衣,起身走了出去。
惜芷好生感激,连忙换衣,又将自己头发理了理,待得梳理完毕后,才柔声道:“外头有雨,请进来罢!”
陆尹琮进舱来,只见惜芷换了一身嫩绿色的裙袄,宛如清水芙蓉一般,更显秀姿淡雅。烛光映照下,仿似明珠生晕,美玉流光。惜芷对着他嫣然一笑,陆尹琮脸不禁一红,心中怔然而动。
青年男女同舟而行,本已是大为忌讳,可惜芷知道陆尹琮是个志诚男子,心中半点也不忧虑。这舟上只放着一张榻,惜芷见尹琮有伤,要让他睡,可是陆尹琮执意要她睡在榻上,惜芷见劝不动他,只得同意自己睡在榻上。夜深后,船慢慢地走着,好在这雨一直也没有下大,这船还是行得颇为平稳。惜芷合衣睡下,陆尹琮伏在几上,再也没有向阮惜芷瞧上半眼。
翌日清晨,尹琮醒来时,见惜芷还是沉沉睡着,身上盖着的衣服滑落。他轻轻走上前,给她盖好衣服,便走出舱外。这雨已不下了,雨过天晴,倒是一个大好天气。
过了片晌,惜芷也醒来,见陆尹琮驻足船头,朗风吹动他衣服下摆,后影甚是俊俏。她怔然看了片刻,陆尹琮突然回过身来,两人目光对上,惜芷眼光立马垂下,有几片桃花飞上了她的双颊。
那边船夫喊着:“船快靠岸了!”尹琮道:“多谢大哥了!”那船夫道:“这谢啥子哟,连夜划船是常有的事嘛!”
船靠了岸,惜芷付了一百五十文钱,两人又即上马奔行。这马跑起来风驰电掣,惜芷不禁赞道:“当真是好马!”突然间,两人都发现这马竟然流起血来。原来这马之前跑了一夜,身上便已然现出血来,只是二人都未曾注意,此时两人才看到这马流血。尹琮惊道:“难道这马之前跑了一整夜,跑脱了力?”翻身下马查看,只见马身上滴着鲜血,可是这马却仍然是精神抖擞,长嘶数声。
惜芷忽然想起一事,她高兴道:“我知道这怎么回事了!”尹琮相问,惜芷道:“《史记》中载:‘西域多善马,马汗血。’这恐怕就是那流汗便流血的宝马。”尹琮一听,顿时也大为高兴,又是暗自对惜芷的博学赞叹不已。他笑道:“得此好马,我们回到湖广指日可待!”又是前前后后地把马看了良久,赞叹之声不绝。惜芷笑道:“如此汗血宝马,当配像陆大哥一般的英雄好汉!”陆尹琮听了,不觉叹道:“阮姑娘请别讥笑我了,天下英雄好汉,哪个似我这般落魄惨淡?”阮惜芷忙道:“陆大哥休这样说,待回到贵会,你等皆是慷慨悲歌之士,讨伐元虏,光复汉室,哪得不成?更何况,在我心里,汉人只要有驱除元虏之心,肯不屈服于蒙古鞑子,那便是英雄好汉。等到陆大哥的毒祛尽后,武功还复,自是骁勇无敌。天下好汉,一定莫不仰敬。”
陆尹琮笑道:“姑娘的漂亮话倒是很会说,嘿嘿,只是陆尹琮啊,没那么大的名声。”两人又骑马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