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重钟寺·滔觉措
“师父,寺外已经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了。”释缘道,语气中有些慌乱。
“大概有多少人?”衍和尚问道。
“约莫有两三百人。”释缘回道。
“他们没有说此次前来的目的吗?”衍和尚又问。“没有,只是说,要师父您亲自前往寺门口,听受皇谕。”
衍和尚眼睑微沉,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出来。”
释缘想说什么,却似乎又不敢说,衍和尚见状,道:“说吧。”
释缘沉声道:“重钟寺......不会有事吧。”
衍和尚摇摇头,道:“他们应该只是想要我罢了,寺院不会有事的。”
释缘面色一紧,道:“师父......”
衍和尚打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要担心了。”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只是记得可不要把功课落下了。”
释缘张了张嘴,望了一眼一直站在衍和尚身旁沉默不语的晤涛,最终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见释缘走出院内,衍和尚才开口道:“我只想知道,你没拿寺院做筹码吧?”
晤涛双眼一闭,长出口气,道:“你还是猜出来了吗?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衍和尚淡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晤涛道:“寺院不会有事的,我和上面的人谈好了,只是将你交出去,之后我会接任重钟寺方丈,一切都会变回风平浪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就是带回荆天都审查一番,便会放了你,只是那时你不过是个普通和尚罢了。”
衍和尚沉默了一会,道:“为什么?”
晤涛闻言一窒,而后有些讽刺地说道:“你那么洞察先机,却不知为什么?”
衍和尚叹了口气,道:“仇恨的种子总是比其他的花更容易发芽,晤涛,你的恨意太重,执念太深,这会害了你。”
晤涛啐了一口,道:“别再与我讲这些没用的了,几年前,那贼子的儿子荆幽儿来寺里之时,你为何不让我动手,报仇雪恨!”
他言语中直言先王“贼子”,心中愤怨可见一斑。
衍和尚眉头一皱,道:“让你动手?你可知道,那是弑君!近日各地实力渐长,先桀之地几乎已有诸侯出世之兆。荆幽王一死,这天下还不大乱?以一己之利换取天下太平,此非竖子之为?再者,我且问你,先父当日拥兵十万,何不进京勤王,拿下他荆天?正是顾及天下苍生!于我于你,难道要愧对先父之志吗!”
其言恳切,其情由心,却是说的晤涛目光微微闪躲,不敢与其对视。
“就算不能弑君,也不能放过那些出奸言的乱臣小人啊!文公公那狗贼至今还逍遥法外,俨然自称为‘一国之师’。我们却要在这里终日面壁,不知思些什么过,这难道,也是天经地义?这难道,也得让我们忍气吞声?”晤涛怒道。
衍和尚沉默着,不再作应,他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一言不发,晤涛猛地发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老人,竟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苍老了。
“大人,那贼秃驴也着实可恶的很,让您这千金之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这么久,要是识相点的,早该亲自出来迎您进去。”一个甲衣穿着的男子弓着腰,面向身旁轿子窗口内的一人,道。
那人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可识得他的都知道,其已经六十有余了,若非自小便是宦官,估计连重孙也该抱上了。
他穿着一身紫金长氅,头戴一顶紫金冠,金冠纹路华美,正中心镶着一块淡绿色云母,其上有几缕白丝,恍若仙人身上的仙气。
那人轻笑一声,道:“别急,急什么,换了是你,听到皇上亲谕,不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过要是你,可也受不了皇上亲谕。”
那声音听着不阴不阳,不男不女,让听着的人极为不适。
方才拍马屁那人听到这话,面色一僵,却不敢露出半点不忿之色,只是连连点头道:“是,是,大人说的是。”
那华服老者抬了抬眉毛,将头微微偏向一侧,道:“韩将军。”
一旁一个身着软甲的男子应道:“韩畴在。”
“那晤涛不知道他找的人其实是我吧?”
韩畴道:“回公公,不知道,我按您的吩咐在和他商议的时候全然称是我发起的,从未提过您的名号。”
华服老者点了点头,道:“进去后也不要声张,总之一切听我号令,听明白了吗?”
韩畴道:“明白了。”
华府老者道:“此事一成后,你便是常余宫的上级了,届时你二人可要和谐相处,坚守大荆的山河啊。”
韩畴眼角露出一抹喜色,道:“谢公公!小人定当好好努力!”
华府老者轻笑一声,道了个好,再不言语,拉上了窗帘。
寺院大门应声而开,衍和尚等人从中踱步走出,走至门口,停了下来。衍和尚环视一圈,道:“不知何处高明,来我重钟寺有何贵干?”
韩畴挺了挺胸,大步走了上去,上下打量衍和尚一眼,道:“你就是衍和尚?”
衍和尚点了点头,道:“正是。”
韩畴撅撅嘴,道:“那就请听旨吧。”
说着,一直握在右手的金色卷轴被举了起来,双手各执一边,拉将开来。衍和尚见状,须眉一抬,附身跪了下来,在场众人也都赶忙跪下,只有韩畴站在当场,手捧卷轴,也不知身后那华丽轿子